陈豫将周原叫来,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首先就是江东这边的‘征北钱’给他周庄的摊派事宜。
‘征北钱’乃是朝廷为北伐之事筹备的军资,王黼前年初登相位之后,就一直大力的推动此事,而且口子开得极大,一张口就往下面索要六千万贯,而江东更是直接给压过来四百万贯,比江东之地整整两年的税赋还多,也让江东这边的地方势力一直极为抗拒,征缴事宜也是一拖再拖,到去年周原北上时,统共收上来的,才五十万贯出头。
当然了,‘征北钱’的征收困难,也不仅仅只有江东一地,据陈豫所知,在徐凛再次出使金国之前,其他地方的征收情况,虽然比江东要好上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朝廷那边催得再急也是没什么效果的。
但这种情况,在这几个月里却是起了许多变化。
首先是汴京那边,在十月间忽然以通辽罪为名,下狠手查抄了三家大户,将所有人都震慑住,然后在几天之内,就将各自被摊派的份额乖乖交上,不敢再差上分毫。
随后朝廷再以措辞严厉的公文传递地方,命令下面各路各府各县,在今年年中之前,必须要将所有的‘征北钱’全部收齐,不然得话,从知府到通判,到下面的知县、县尉等等官员,全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朝廷的公文是在去年年底之前送到江宁来的,送过来的当晚,杜充就拉着萧悯、赵崆等人过来,将江东的三百五十万贯缺口给划了下来,我们江东七族,除去徐师的徐氏外,全都没有落下,连同江东所有叫得上号的乡豪,也都有摊派,”
“阿舅你们摊派了多少?”
陈豫也是愁眉不展:“五万贯,着实不少啊,”
周原看陈豫表情虽然不痛快,不过也并没有什么抗拒的心思,也是一笑,心想陈家家大业大,五万贯还算不得什么,又是为了北伐这等家国大事,支持五万贯,也算不得什么。
“你叫我过来,是周庄这边也被摊派了不少的吧?具体多少,只要不太离谱,我也就认了,”
“杜充当时说你这边,最少要交二十万贯......,”
多少?
二十万贯???
周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之极的看着陈豫,看陈豫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也是一阵冷笑:
“江东七大豪族,数百年的基业,家产族产每家最少都在五百万贯以上,才一家给定五万贯,我那么小的一个周庄,杜充他个老王八敢给我定的二十万贯?他怎么敢?”
陈豫知道周原听到这个话肯定要骂娘的,他也装作没听到,只笑着继续说道:
“杜充的理由,是说你庄上收容的流民,最少都在五六万之间,而且还有余力每月给江宁城外的流民接济大量的粮食,二十万贯是绝对拿得出来的......,”
周原对杜充的印象一直恶劣得很,少见的打断了陈豫的话,直接道:“先不说这二十万贯我拿不出来,就算我拿得出来,就杜充这老王八的德行,我拿去喂狗都不会给他一文!”
陈豫被周原的气话逗得哈哈大笑,抬手让周原先不要着急开喷,先听他说完再说:
“我当时就给杜充提了意见的,此外,无论是我,还是萧悯、赵崆他们几个老大人,都说他对你一个小小的周庄,对你一个没什么依靠的小孩子都要得太狠,传出去会让天下人都觉得他对希文公的后辈太苛刻,太没有点气度了......
虽然当时杜充说是少了一文都不行,虽然到前些天里我问起他时,他还是咬住二十万贯的口子不肯松,可意思好像也没那么坚决了,可能也只是当初当着我们放下的话太硬了不好收回去,可能是想私下里让你给他送些过去,再给他低个头认个错,让他把他杜大人之前在你这里丢的脸面捡回去,”
周原看陈豫居然还打着让他跟杜充讲和的心思,心里也是无语:都那么撕破了脸了,居然还有这打算?何况就算他周原愿意不计前嫌跟杜充讲和,可杜充那老王八会当真就跟他周原一笑泯恩仇了?
以周原对杜充的了解,这个希望怕是渺茫得很的。
不过他也不会当面驳了陈豫的面子,只是问道:“阿舅你估计杜充是想要我送多少?再交多少?”
陈豫见周原没有一般年轻人的倔脾气,还愿意往这方面想,也是颇为欣慰,他对杜充的心思也是略有把握,对着周原笑道:
“估计我们的杜大人,是要收你两三万贯的,然后朝廷那边,你就意思一下,交个一万贯就可以了,”
总共三四万贯,周原心想他周庄也不是拿不出来,而且如果这些银钱确实是用在灭辽之事上,他拿得也不会皱眉,只是想到要向杜充这孙子低头,他心里却怎么都痛快不起来。
算了,他这也才刚回来,总得看看江东其他地方对这事的反应再说。
周原苦着脸对陈豫道:
“三四万贯也太多了,我可拿不出来这么多,要是三五千贯的话,东拼西凑下,我可能还能能回去想想办法,周庄什么情况,阿舅你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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