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搁在往日,回春堂的大门早在天明之时就已经开启,只是这些日子里,因着应奉局、北城营、四城卫等衙门的人马在城中大肆搜捕,让原本还称得上宁静的江宁城,陷入无比的混乱与惊惶之中,就连回春堂里也不例外。
昨日晚间,回春堂紧急出诊的年轻医师七安,在出诊的路上,都因阻拦应奉局的青皮对他一家亲人施暴,而被当场暴打一顿后扣下,萧望其后四处请托,最后还是请托到陈豫出面,才将其赎回。
只是七安被赎回时,不但身上遍体鳞伤,就连四肢都被生生打断,又耽搁了好些时间,即使是萧望亲自出手,能不能救得回来还只是在两可之间。
昨夜因救治七安,萧望一直拖到天色将明时才去休息,不过他年近七旬,睡眠极浅,听到有人在门外走动,当即就惊醒过来。
“隔壁的李家又来人请了。”
从去年六月间买下南城盐市巷的这处宅子后,李家娘子等人在此已经一年有余,除去平日里采购柴米油盐等物资外,白日里都很少出门,与左邻右舍的交道,以及街面上衙差青皮之类的招应,也都是李家的管家李决出面,李家娘子以及她年老腿残的老爹都是深居浅出,难得出门一趟。
萧望今日过来之后,照例看过李老爷子的的一双残腿,然后将特制的一对蒙皮木架小翼的给他在腿上绑好后,才稍松了口气,吩咐一旁候着的李家人道:
“还是那样,虽然没多大好转,但也好在没有恶化,确实算是稳住的,
不过你这伤这么重,能不动,还是不要动的好,若是再有些什么磕碰的,老朽也是无能为力了。”
与往日无异,李老爷子对自己被折断的伤腿没多少在意,听到萧望这样说,依旧淡然的很,摆手道:“都是她们几个晚辈瞎操心的,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死不了的,”
等萧望走后,李老爷子喊人将管家李决叫来,“外面吵吵嚷嚷的在干什么?又飞了这么多飞灰过来?”
李决年过三旬,身形相当壮硕,他虽着一身管家服,但面对李老爷子,也没有什么管家的样子,只阴恻恻的笑道:“没多大事,无非是朱勔的儿子看上了这边的地,准备在这边修个大园子,那些人又不愿意走,朱博的手下就放了把火,事情也不大,也就烧死了百把人而已。”
李老爷子听得神色一黯,心想圣上如此圣明,有千古明君之相,这些年里却怎么会被朱氏这些奸佞一直蒙蔽,以至这些畜生在江宁城都敢如此作恶?
但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心想这些事,自己当真没有立场再去操心的了。
李决却是哈哈一笑,走过来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态度也完全不是一个管家应该有的态度:
“没事,老头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就是,朱家虽然说非要这块地不可,不过也并非不能通融,那朱家的头领收了老子给他的一百两黄金,总归是要多给两天时间的,老头子你就安心住着就是,就算出了什么纰漏,老子给你兜着就是。”
李老爷子看了这疯子一眼,摇摇头,招呼一旁忧虑不已的女儿将自己推进去,他已经后悔听这疯子的话前来江东,以至现在想将这家伙甩掉都难了。
朱老七在收了李家宅子里孝敬的百两黄金后,就将这宅子周围的青皮衙役都打发去其他地方,心想二爷想要在这里修个几百上千亩的大园子,那也绝不是短短三五个月就能搞得定的,既然如此,自己隔个两三日来这李家宅子敲上一笔,不出十天半月,就这一处就能得个万八千两的收成,那岂不是爽死了?
这样的好事,当真是难得的很,一定要好好的庆祝庆祝才是!
恩,也得交待这些个手下,决不能将这些消息泄露出去,不然这好处可就落不到自己的头上了。
奈何他手下的亲信胡缺儿当真是个大嘴巴,昨晚出去喝酒耍钱的时候,喝蒙了头,输发了癫,发起疯来将这事嚷嚷了出去,以至局衙内的其他青皮头目都眼红耳热到了极点,
要知道他们这些天累死累活的砸了差不多两三百户,虽然是得朱家大爷赏赐玩了些女人,也得了些赏钱,可大头都被上面拿去后,他们这些小头目到手的也不过百八十两银的收入而已,哪里比得上朱老七这杂碎?
他娘的,随便去砸个门,就能得个百两金子的收成?
这家伙,真要将这家掘地三尺,怕不得最少也得三五万两银子的收成?
这可不比他们打砸那些穷鬼的破家高了千百倍?
虽然朱老七临走时打过招呼,让他们最近这两天对这户人家要收敛着点,但兄弟们都是靠着应奉局的威风吃饭,他朱老七虽然算是朱家的远亲,但本质上跟他们一样,也不过都是朱家的一条狗,
这肥羊你吃得,老子们就吃不得?
去你娘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闯过来两三波,下午时又过来了五六波,都是直接上去砸门,砸了半天不见动静,派了两波人翻墙进去,结果进去后就没了声息,让所有人心里都是鬼火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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