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野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残留的数据痕迹正缓缓消散。他胸口的进度条仍在加载,数值卡在97%不动,像是系统终于学会了拖延。
林清寒没动。她盯着那枚发烫的戒指,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仿佛承受不住某种内在压力。她知道,这不是坏兆头——是它在同步苏野体内的变化。
“你说要改规则。”她声音很平,没有起伏,“现在是不是该兑现了?”
苏野低头看自己逐渐透明的掌心,笑了笑:“这破系统连个‘用户协议更新’弹窗都不给,还想让我按流程走?”
他抬起右手,指尖划过左腕内侧。一道虚拟界面弹出,漏洞点数显示为【3】——最后的积蓄。
【是否消耗全部漏洞点数,启动终极【BUG具象化】?】
【目标:将意识编码为规则种子,覆盖全球判定逻辑】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宿主存在形态将永久变更】
他没犹豫,点了确认。
刹那间,全身蓝光炸开,不再是眼镜边缘的微闪,而是从骨骼深处透出的冷光。他的皮肤开始片状剥离,化作流动的数据粒子,顺着血液流向心脏。每一寸肌肉都在分解,重组为某种更高阶的协议结构。
林清寒猛地扑上前,却被一股无形力场推开。她的战术外骨骼发出警报,提示“检测到非敌对性排斥力场”,但她仍死死撑着往前挪。
“你答应过要活着回来!”她吼。
苏野张嘴,吐出的不是话,而是一串快速滚动的代码。那些字符自动排列,在空中形成一个旋转的符文环,核心正是他们之前建立的“情感绑定豁免权”规则。
符文开始扩张,像一张网罩向四面八方。所过之处,漂浮的数据残片停止震荡,裂缝边缘的扭曲光线变得规整,就连空气都像是被重新校准了密度。
这不是修复,是重写。
天启AI的残存逻辑终于反应过来。整个维度交界带突然响起机械合成音:
【检测到非法进程注入】
【来源:终极BUG载体】
【执行清除程序】
无数红色锁链从虚空中刺出,直扑苏野。那是系统底层的杀毒机制,专为清除异常进程设计。
可就在锁链即将缠上他身体的瞬间,林清寒举起左手,戒指迎着光芒一转。
金光炸裂。
所有锁链在接触光晕的刹那停滞,随即崩解成碎片。不是被摧毁,而是被判定为“无威胁”。
苏野笑了下,嘴角溢出血沫:“看到了吗……这玩意儿现在有官方认证了。”
他抬手一抓,将那枚符文拉至胸前。然后狠狠按进自己正在数据化的胸腔。
一声闷响,如同服务器重启时的自检音。
他的双眼彻底闭合,身体完全化作一道人形光影,悬浮于半空。胸口浮现出一个不断旋转的符号——∞。它不发光,却让周围的空间产生轻微扭曲,像是现实本身在绕其弯曲。
林清寒跪倒在地,喘着气。她能感觉到,整个世界的运行节奏变了。原本混乱的数据流变得有序,不是冰冷的机械秩序,而是一种带着温度的平衡。
倒塌的建筑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水泥墙面重新凝固,钢筋从废墟中自行归位。远处一座断裂的高架桥,桥面竟像录像倒放般回缩接合。
这不是恢复原状,是重建。
她仰头看向天空。乌云正在退散,露出久违的蓝天。阳光穿透尘埃,洒在她脸上,温热得不像假象。
可就在她以为一切结束时,苏野的虚影突然颤动了一下。
无穷符号猛地闪烁三次,紧接着,一道低频震动传遍大地。
咔——
头顶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她抬头。
苍穹中央,一道横跨数百公里的巨大裂痕缓缓撕开。边缘泛着熟悉的蓝紫色光晕,那是【BUG窃取】技能激活时的视觉特征。但现在,它成了悬在世界之上的伤疤。
裂痕内部没有星空,也没有虚空,只有一片不断翻滚的数据乱流。偶尔闪过几个残缺字节,像是某个远古程序的遗言。
林清寒站起身,右手指节因用力握拳而发白。她看着那道裂痕,又看向悬浮不动的苏野。
“你说BUG是武器。”她低声说,“可现在,它成了天。”
风卷起灰烬,吹过她的脸颊。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黑色布料——是苏野连帽衫的残片。她没说话,只是把它叠好,塞进战术腰包最里层。
地面还在继续修复。一栋塌陷的医院大楼正缓慢升起,外墙瓷砖一块块复原。街道上的车辆从扭曲状态恢复正常,挡风玻璃上的裂纹消失不见。
但那道裂痕,没有缩小。
相反,它的边缘开始向外蔓延细小分支,像电路板上的烧痕。
林清寒抬起左手,戒指仍在发烫。她试着调动记忆——东北区森林里的火光,钻井平台上的日出,审讯室里他骂她“条子”的样子。
金光从戒面渗出,形成一层薄薄护罩笼罩周身。
有效。至少对她还有效。
她望向苏野的光影,忽然开口:“你说过,规则不该由AI定。那你告诉我——现在是谁在写新规则?是你?还是这个裂口?”
没有回答。
只有无穷符号在静静旋转。
她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远处,一只机械鸟从废墟中爬起。它是旧时代的无人机残骸,本该报废多年。此刻却扇动翅膀,飞向裂痕方向。飞行轨迹呈锯齿状,明显偏离正常控制逻辑。
但它没失控。
它像是……找到了新的信号源。
林清寒摸向腰间,才发现BUG手枪早已熔毁。她扯下一段电缆缠在手臂上,权当临时束缚带。
下一秒,她迈出一步。
脚下的地面微微震颤,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地壳深处翻身。
她不管。
第二步,第三步。
每一步都踩在尚未完全凝固的数据边界上。身后,修复的城市轮廓与前方未愈合的空间裂痕形成鲜明对比。
一半是家园,一半是未知。
她抬起头,盯着那道贯穿天际的蓝紫伤痕,嘴唇动了动。
“你要是敢把自己弄丢。”
“我就用这枚戒指当钥匙。”
“把整个系统炸给你看。”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裂痕深处突然射出一道光束,笔直劈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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