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野的指尖从混凝土上收回来时,整根手指已经穿过了地面。他盯着那处虚影般的接触点,像是在看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这破系统连碰撞体积都懒得给我配了?”他嗓音发哑,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符文位置,那里还残留着温热,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灼烧皮肤。
林清寒单膝蹲下,战术手套按在他左臂外侧。她的指腹划过皮肤表面,能感觉到一层细微的波动,像是信号不良的屏幕在闪烁。
“你的心跳和背景数据流同步了。”她说,“再这么下去,系统会把你当成异常进程直接回收。”
苏野扯了下嘴角:“我早就是BUG了,还用它来定义?”
话刚落,视野边缘突然跳出一串乱码提示:
【生命体征检测失败】
【目标分类:未识别实体】
【建议处理方式:逻辑清除】
“呵,”他低笑一声,“现在连我自己都不认自己了?这AI策划怕不是用脚做平衡。”
他尝试调出【漏洞扫描】,蓝光自体内扩散,可反馈出来的画面却不对劲——眼前浮现出一条陌生街道,阳光斜照在斑驳的墙面上,一个小女孩正蹲在角落哭。下一秒,画面切换成密密麻麻的史前字符,自动拼接成一句低语,从颅骨内部响起。
他猛地闭眼,肌肉绷紧。
“不是我的记忆。”他咬牙,“是AI残存意识在往我脑子里塞东西。”
林清寒立刻伸手扶住他肩膀:“别硬扛,断开神经连接。”
“断不开。”他摇头,“我现在一半是人,一半是漏洞载体。每次用技能,都在给它们开门。”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废墟中央的地面上,一道光影缓缓升起。
白袍老者站在碎石之间,身形完整,不再卡顿。他的双眼泛着紫光,衣袍无风自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数据流托举着。
“凯伦?”苏野眯眼,“你这次怎么……没打补丁就上线了?”
老者没回答,只是抬起右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那符号旋转片刻,化作一串熟悉的解码序列——正是苏野曾在初代核心破解时用过的密钥。
“信我。”凯伦的声音带着轻微延迟,却比以往清晰得多,“你已接近临界点。”
“什么临界点?”林清寒问。
“他不再是使用者。”凯伦看向苏野,“他是BUG本身。”
苏野呼吸一顿。
“什么意思?”
“你窃取漏洞,融合漏洞,具象漏洞……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一个存在本身就成了规则之外的例外,系统会怎么对待它?”
他沉默。
“会被标记为错误。”凯伦说,“然后被清除。”
林清寒皱眉:“有办法阻止吗?”
“没有逆转程序。”凯伦摇头,“只有锚定——用足够强的现实关联,把他拉回‘存在’的范畴。否则,等融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他会彻底被系统归类为可回收异常,自动格式化。”
“怎么锚?”
“情感记忆。”他说,“真实的、不可复制的交互印记。越深,越稳。”
林清寒没再说话,而是从战术内袋取出一枚晶体。
它呈不规则多面体,内部流转着微弱金光。她握在掌心很久,仿佛怕它碎掉。
“这是你上次在东北区爆炸后留下的意识碎片。”她低声说,“我没删。”
苏野怔住。
“你还留着这个?”
“我知道你会用上。”她看着他,“我也知道,如果哪天你消失了,至少还有点东西能证明你真的活过。”
她上前一步,将晶体按向他胸口的符文处。
“等等!”凯伦突然出声,“情感干预可能引发共振崩塌!一旦记忆反噬——”
“我知道风险。”林清寒打断他,“但他不是代码,也不是漏洞。他是苏野。”
晶体嵌入符文的刹那,金光炸开。
无数画面涌出——
审讯室里,她甩手把档案砸在他脸上:“职业差评师也敢进禁区?”
他翘着二郎腿冷笑:“你们这关卡设计烂得能告到策划破产。”
森林深处,暴雨倾盆。她替他挡下一记偷袭,血顺着肩甲滑下。
他撕开衣服包扎,嘴上还在骂:“官方条子命真硬,死了都不让我省事。”
钻井平台边缘,日出染红海面。两人并肩坐着,谁也没说话。
最后是他先开口:“喂,你说咱们打赢了以后,能吃顿不掺压缩饼干的饭吗?”
画面不断闪现,每一段都被金色锁链缠绕,顺着苏野的身体蔓延而上。那些原本透明化的部位开始重新凝实,皮下流动的数据纹路被压制,逐渐退回到血管轮廓之下。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额头渗出冷汗,眼镜上的蓝光剧烈闪烁,像是快要撑不住。
“咳……”他猛地呛了一口,整个人往后仰倒。
林清寒一把抱住他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
“醒着吗?”她问。
他喘了几口气,眼皮颤动,终于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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