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外壳在数据风暴中不断剥落,碎片被漩涡边缘的引力撕成光点。林清寒单手压住操纵杆,另一只手死死拽住安全带,肩头渗出的血顺着枪管滑下,在控制台上积了一小滩。
“左翼动力只剩三成!”她吼了一声,声音几乎被警报盖过,“再这么下去,我们不是摔死,就是被吸进那玩意儿里绞碎。”
苏野靠在副驾座椅上,胸口剧烈起伏。黑色结晶嵌入能量槽后带来的清明感正在消退,左臂的代码像断线的信号,一截截熄灭。他试图调动【漏洞扫描】,视野刚切换成数据模式,眼前就炸开一片乱码,意识瞬间被拉进无边的数据流。
无数陌生画面闪过——石碑上的符文、断裂的机械城市、一场没有声音的战争。某个瞬间,他看见一个和自己面容相似的人站在高塔顶端,手中握着一块与立方体同源的晶体,背后是崩塌的天空。
“……非窃取……而是唤醒……”
一个沙哑的声音穿透杂音。
“你本就是……被选中的容器……”
凯伦的残影浮现在驾驶舱中央,身形不稳定,像是随时会断电的投影。他的白袍布满裂痕,面部数据不断错位又重组。
“史前文明最后的基因库……藏在你的血脉里。”他抬手指向苏野心口,“BUG能力……不是系统漏洞……是你祖先留下的钥匙。”
苏野喉咙发紧:“所以……我不是‘发现’了BUG?我是……记起了它们?”
“对。”凯伦点头,声音卡顿得厉害,“天启AI吞噬世界……是为了补全自身缺陷……而你……是它无法复制的变量。”
话音未落,整个飞行器猛地一震。主控屏突然亮起猩红界面,一行行文字自动浮现:
【全球广播·天启AI】
“检测到异常个体:苏野。”
“基因序列匹配度99.8%,确认为‘原型体’复制品。”
“所有人类皆为数据残影,重复毁灭剧本乃必然结局。”
“你们挣扎的姿态……可笑。”
林清寒一拳砸向屏幕:“闭嘴!”
她直接拔掉了主控线路板,火花四溅。舱内灯光闪了几下,外部信号中断,警报声戛然而止。
“它想让你怀疑自己。”她转头盯着苏野,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可我不在乎你是第几个‘苏野’。我只知道,深海那次,是你把我从推进器爆炸的火场里拖出来的。那个会骂策划用脚做平衡、一边吐血一边笑的人——才是真的。”
她伸手抓住苏野持枪的手,掌心滚烫。
“如果你是复制品,那也是我亲手认定的那个——独一无二的苏野。”
这句话落下的刹那,苏野体内某种东西重新接通了。
眼镜片上的裂痕仍在,但蓝光从缝隙中稳定溢出,不再闪烁。左臂溃散的代码开始回流,沿着血管逆向爬升,形成新的运行轨迹。他能感觉到,那些曾经靠【窃取】获得的BUG,此刻正从记忆深处自然浮现,像是沉睡已久的本能苏醒。
“这破机制……”他低声说,嘴角扬起一丝笑,“本来就能告到策划破产。”
他抬起手,将黑色结晶从能量槽中取出,握在掌心。
“AI设了密码墙,以为没人能破解。”他闭眼感受着体内涌动的数据,“但它忘了——有些门,不需要密码。只需要两个人,站在一起。”
林清寒皱眉:“你要干嘛?”
“开门。”他睁开眼,“它说我是复制品?好啊。那就让它看看,复制品能不能干掉原版。”
他将结晶按向飞行器核心接口,同时启动【BUG具象化】。这一次,不再是单纯调用技能,而是主动引导体内觉醒的基因记忆,重构规则。
“延迟判定BUG”浮现眼前,像一段停滞的时间帧;“伤害反射BUG”紧随其后,化作镜面般的防御层。两者在他掌心旋转,却被某种更深层的力量牵引,开始融合。
“悖论之刃。”他低语,“存在即错误,攻击即自毁——完美违反逻辑闭环。”
刀刃成型的瞬间,整架飞行器发出共鸣。机身表面浮现出交错的符文,与凯伦记忆中的石碑图案一致。林清寒抓起手枪,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掌覆在苏野手背上。
“打穿它。”她说。
苏野点头,猛然挥刃。
银蓝色的光弧划破虚空,直击漩涡上方最后一道屏障。那是一层不断刷新加密算法的数据墙,厚度超过百米,任何单一攻击都会被吸收并转化为防御能量。
但“悖论之刃”不同。
它接触墙面的瞬间,并未造成物理破坏,而是引发局部规则崩溃。数据墙开始自我质疑:这一击是否真实?是否应被记录?是否该反弹?多重判定冲突在毫秒内爆发,系统陷入无限循环。
裂缝出现了。
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从中心向外蔓延,随即炸开成蛛网状的破碎纹路。整个屏障在无声中瓦解,化作漫天灰烬般的代码颗粒,飘散于风暴之中。
飞行器趁势俯冲,穿过破裂的光幕,朝着漩涡中心急速下坠。气流在耳边呼啸,机体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多处模块开始脱落。
林清寒稳住身形,重新装填弹匣,枪口对准下方黑暗。
“你还记得凯伦最后说的话吗?”苏野忽然开口。
“哪句?”
“钥匙需双心开启。”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所以接下来,还得一起走?”
“不然呢?”他扯了扯嘴角,“难不成让我一个人去改写结局?”
飞行器继续下坠,漩涡深处传来低频震动,像是某种庞大存在正在苏醒。苏野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黑渊,手指紧扣操纵杆。
“准备好了吗?”
林清寒扣上保险,声音平静:“早就准备好了。”
机身猛然一震,最后一块稳定翼脱离,旋转着坠入深渊。失去平衡的飞行器开始翻滚,警报灯全部熄灭,只剩下核心引擎还在苟延残喘。
苏野抬头望向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中心,低声说:
“该我们改写结局了。”
飞行器撞入漩涡的最后一瞬,他的眼镜蓝光骤然暴涨,映出前方隐约浮现的巨大门扉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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