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王朝的边陲,从来都是被遗忘的角落。
青石村就卧在这片遗忘之地的褶皱里,背靠黑风岭,面朝枯竭的黄泥河,几十间土坯房像被雨水泡软的窝头,东倒西歪地挤在山坳里。村里的人靠种几亩薄田、偶尔进岭打些小野味过活,日子过得比黄泥河的水还清淡,唯一的盼头是每年秋收后,能有人从县城捎来些外面的消息——比如哪个州府又遭了灾,或是哪位修仙老爷路过时露了手飞天的本事。
没人把这些消息当真,就像没人真的相信黑风岭里藏着会吃人的凶兽。老人们总说,岭子里的狼啊熊啊,早就被几十年前那位路过的仙长吓得不敢靠近村子了,可每到夜里,风吹过岭口的呜咽声,还是会让谁家的孩子攥紧爹娘的衣角。
这夜,风尤其大,雨也尤其急。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像是要把整个山坳都罩进墨汁里。豆大的雨点砸在土坯房的茅草顶上,“噼啪”声密得像炒豆子,混着呼啸的山风,把村里的狗吠都压得断断续续。林尘坐在自家炕沿上,借着灶房透过来的微弱火光,翻着一本卷了边的旧书——那是去年养父林大山进岭打猎时,从一具腐烂的外乡人手边捡来的,上面写着些他大半认不全的字,却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阿尘,把窗再堵严实点,这雨怕是要下到后半夜。”养母赵兰坐在灯前,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给林尘缝一件新的粗布褂子。她的手指很巧,针脚走得又密又匀,只是指关节因为常年洗衣做饭,肿得有些变形。灯芯跳动着,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株倔强的芦苇。
林尘应了一声,起身走到窗边。窗户是用几根破木条钉的,糊着的油纸早就破了好几个洞,雨水顺着洞眼往里渗,在窗台上积了一小滩水。他找了块旧布,仔细地把破洞堵上,又搬来一块石头抵在窗下——去年雨季,就是因为窗户没堵好,雨水灌进屋里,把养父攒了半年的粮食都泡潮了。
“爹呢?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林尘回头问。灶房里只有养母的身影,平时这个时候,养父早该从隔壁王大叔家回来了——他们俩总爱凑在一起,就着一碟咸菜喝两盅劣酒,聊些地里的收成或是岭子里的新鲜事。
赵兰手里的针线顿了顿,抬头看了眼门外,眉头轻轻皱了皱:“许是被雨困住了,你王大叔家离得近,应该没事。”话虽这么说,她的声音里还是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黑风岭的雨,从来都不只是雨,有时候还会带着岭子里的寒气,若是淋透了,很容易生病。
林尘“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安。他走到门口,掀开破旧的棉帘往外看。雨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把整个村子都裹在里面,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还亮着灯,昏黄的光在雨里晃悠,像是随时会被风吹灭。村口的老槐树下,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应该是村里的老猎户李伯——他每天晚上都会在那儿转两圈,说是“看看岭子里的动静”,其实是怕有野兽闯进来。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狗叫突然划破雨幕,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呼喊——
“狼!是黑风狼!!”
那是李伯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像被剪刀剪断的丝线,在雨里飘了几下,就没了声息。
林尘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黑风狼,他只在老人们的故事里听过——那是比普通野狼大上一倍的凶兽,浑身黑毛,眼睛像两团绿火,一口能咬断人的胳膊。老人们说,几十年前,就是一群黑风狼毁了山那边的王家村,后来被路过的仙长灭了大半,剩下的都躲进了黑风岭深处,怎么会突然闯到村里来?
“哐当!”
隔壁王大叔家的门突然被撞开,紧接着是桌椅倒塌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赵兰脸色煞白,一把拉住林尘,把他往炕底下推:“快躲进去!别出声!”
林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养母塞进了炕洞——那是养父特意挖的,说是万一有土匪来,能躲个人。炕洞里又黑又窄,满是灰尘,林尘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还有养母急促的呼吸声。
“阿尘,听娘说,”赵兰蹲在炕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娘给你的那块玉佩,你一定要戴好,千万别丢了——”她说着,从脖子上解下一块温热的玉佩,塞进林尘手里。那是一块通体温润的白玉,上面刻着些奇怪的花纹,是林尘记事起就戴在养母脖子上的,她总说“这是保命的东西”。
林尘攥着玉佩,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娘,你也躲进来,我们一起躲——”
“来不及了!”赵兰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还是用力按住了林尘的手,“你爹还没回来,娘得去找他。阿尘,你要好好活着,等娘回来——”
话音未落,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在门口响起,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得粉碎。林尘透过炕洞的缝隙,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堵在门口——那是一只半人高的黑风狼,浑身的黑毛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像一块浸了墨的黑布。它的眼睛泛着绿油油的光,嘴角滴着涎水,爪子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痕迹,上面还挂着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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