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绝境中变得粘稠而锋利。每一秒都像砂纸,磨砺着幸存者濒临崩溃的神经。
秦烈站在营地边缘,任由夹杂着尘埃和腥气的风吹打着脸颊。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在缓缓逼近的暗紫色雾墙与天际那几个急速放大的黑点之间来回扫视。
黑点的轮廓逐渐清晰——是两架流线型、涂装与“烈焰”基地风格迥异的梭型飞行器,通体哑光黑,没有任何明显标识,飞行姿态敏捷而充满攻击性,正从西北方向朝着台地俯冲而来。不是“烈焰”的救援,也大概率不是路过的幸存者——没有哪个势力会开着这种明显造价不菲的飞行器在“遗忘峡谷”这种绝地闲逛。
“‘暗影’的援军?还是另一拨闻着腥味来的秃鹫?” 红鸢的声音在秦烈身后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冷意。她半边脸被干涸的血迹覆盖,但眼神依旧锐利。
“不管是谁,来者不善。” 秦烈的声音毫无波澜,“雷铮,能判断飞行器型号和大概火力吗?”
雷铮眯着眼,凭借多年经验快速评估:“‘猎隼Ⅲ型’或者类似改装的突击载具,速度快,机动性强,肯定搭载能量武器,火力足以轻易撕碎我们现在这种没有防空的状态。他们最多两分钟后进入攻击范围。”
两分钟。
一边是缓慢吞噬而来、蕴含着无数扭曲怪物的诡雾。
一边是高速逼近、火力不明但绝对致命的飞行器。
营地本身无险可守,队伍伤残疲惫,还有一个命悬一线的苏瑾。
这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全部选项——每一条,看起来都通往地狱。
“首领,怎么办?” 石勇瓮声问道,这个硬汉此刻也显得有些焦躁,拳头捏得嘎巴作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烈身上。这个刚刚经历苦战、伤势沉重的男人,此刻是队伍唯一的主心骨。
秦烈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身,目光越过破损的帐篷,仿佛能穿透帆布,看到里面那个气息奄奄的身影。阿火刚才从终端里破译出的“救治方案”如同烙铁般烫在他的脑海:生命精华、秩序结晶、同源能量引导……这些东西,指向峡谷深处,指向那个刚刚让他们死里逃生的恐怖之地。
留在营地?等待飞行器轰炸或者雾气吞噬?
向峡谷外突围?且不说能否在雾气和飞行器夹击下逃出生天,就算侥幸逃脱,苏瑾怎么办?没有救治方案中的东西,她必死无疑。
深入峡谷?去寻找那渺茫的、与“门扉”、“钥匙”相关的救治材料?那几乎是主动跳入刚才侥幸逃脱的炼狱,生还几率微乎其微。
每一个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死亡风险,区别只在于死得快慢,以及……苏瑾有没有那一线生机。
秦烈的眼神深处,仿佛有紫色的雷霆在无声地酝酿、炸裂。短短几秒,他脑海中已经权衡了无数次。理智告诉他,带着队伍立刻向峡谷外薄弱处尝试突围,或许还有几个幸运儿能活下来。但情感……不,不仅仅是情感,是一种更深沉的、超越生死的承诺与责任,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他承诺过,要带她活下去。
“我们进峡谷深处。” 秦烈的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什么?!” 连最沉稳的雷铮都忍不住低呼,“首领!那里……”
“我知道那里有什么。” 秦烈打断他,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震惊、不解、甚至隐含恐惧的脸,“留下是死,向外突围,苏瑾必死,我们大概率也活不了几个。只有峡谷深处,才有救她的可能,也才有……弄清楚‘暗影’和这一切背后真相的机会。”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冷硬:“我不强迫任何人。想离开的,现在可以带上物资,向东南方向那片石林尝试突围,那是雾气最薄、飞行器攻击角度可能受阻的方向,有一线生机。”
没有人动。
红鸢第一个开口,声音干脆:“我跟您进去。我倒要看看,‘暗影’和这鬼地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雷铮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我的命是首领您从尸堆里拉出来的。您去哪儿,我去哪儿。”
石勇沉默地站到了秦烈身侧,用行动表态。
韩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锐利:“外面那俩铁鸟不好对付,里面……至少地形复杂。”
苏棠紧紧抱着医疗箱,看着帐篷方向,眼神坚定:“我是医生,苏瑾小姐需要我。”
周墨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明亮:“我能感觉到……深处有东西……在‘呼唤’……很危险……但也可能……是答案。”
老K叹了口气,摸了摸腰间的指南针(在这里早已失灵):“我这把老骨头,丢哪儿不是丢。里面地形我虽然不熟,但总比在外面当活靶子强。”
阿火扶了扶破眼镜,眼神狂热:“那些技术……‘门扉’、‘钥匙’……太刺激了!我一定要看到!”
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在绝境面前,展现出惊人的凝聚力与决死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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