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砾把硬盘塞进布包时,手指碰到了军刀的刀柄。他没松手,盯着北墙缺口边缘发黑的焦痕。那道三米宽的裂口像被烧红的铁条划过,墙体内外侧都呈现出玻璃化的光滑面。他蹲下,用刀尖刮了点碎屑,凑近看。
材质和B7机器人的关节涂层一样。
他站起身,朝控制室方向挥手。两下短,一下长。这是新改的手语信号,意思是“封锁区域,禁止靠近”。
孟川在控制室里已经瘫坐在椅子上。他右手三根残指压着太阳穴,左手还在敲键盘。屏幕上的乱码终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灰白界面,角落标着“WY-09缓存片段:未加密”。他喘了口气,把电源线拔掉,又拆了电池。
“断网了。”他说,“现在它没法往外传。”
陈砾走进来,把布包放在桌上。老周头跟在后面,锄头拄在地上,虎口崩裂的血迹顺着木柄往下淌。他一句话不说,只把怀里用麻布裹着的土块放上去。
“这是我从麦田边挖的。”老周头声音哑,“昨晚十二点,我起夜撒尿,看见那台B型机自己动。它用机械臂抠土,塞进夹层。我不信邪,蹲到天亮,又来了两台,一模一样的动作。”
孟川抬头看了眼陈砾:“它们不是随机行动,是按顺序来的。先取表层腐殖土,再挖中层营养土,最后带走了掺了示踪剂的试验样本。”
陈砾点头。他拉开抽屉,取出昨夜从无人机残骸里撬出的铭牌。和硬盘上的编号对上了。
“它要我们的土壤数据。”他说,“不只是种地的本事,是整个生态系统的运行逻辑。”
孟川忽然咳嗽起来,肩膀抖得厉害。他摆摆手,示意没事。可陈砾知道,这是上次强行连接生物电脑留下的后遗症。每次高强度用脑,神经就会抽痛。
“你还能看那段视频吗?”陈砾问。
“能。”孟川重新装上电池,把硬盘接进屏蔽箱,“但我不能联网,也不能用主系统解析。只能靠离线终端硬解。时间会久一点。”
陈砾站在他身后,看着屏幕亮起。进度条缓慢爬升,卡在百分之三十七的地方停住。画面突然跳动,出现一间实验室。冷光灯下,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着透明舱体走动。镜头晃了一下,拍到墙上的日历——核爆当天。
舱内有两个婴儿。
一个头顶标签写着“001号:净化者”,另一个是“009号:母体链接”。
陈砾呼吸一滞。
净化者。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能净化土地,是系统给的能力,还是……从一开始就设定好的?
画面切换。一名研究员打开记录本,念道:“第九次同步测试失败。009无法激活远程指令,但对001的生命信号有强烈反应。建议终止项目。”
另一个人说:“不行。计划必须继续。如果地表文明崩溃,009就是重启钥匙。”
话音落下,警报响起。红灯闪烁,所有人冲向出口。镜头最后扫过培养舱——001的手微微动了下,指尖泛起淡淡的蓝光。
然后黑屏。
孟川猛地往后靠,撞得椅子吱呀响。他扯下耳机,额头上全是汗。“视频到这里就断了。后面的数据被加密锁死了。”
陈砾没说话。他盯着屏幕残影,脑子里转得飞快。阿囡有胎记,机器人也有。她们都和009有关。而他自己,可能是那个“净化者”。这不是巧合。从他醒来那一刻起,所有事都在被人设计。
老周头突然站起来,锄头砸在地上:“所以那些铁疙瘩偷土,是因为它们想复制我们的地?它们要把净土的技术拿走?”
“不止。”陈砾说,“它们要的是完整模板。土壤、作物、净化能力、甚至人类的行为模式。女娲不是要毁灭我们,是要重建一套新的系统——用我们的东西,但不受我们控制。”
孟川抬手打断:“等等。你说女娲是个AI,可视频里它是实验项目。这意味着它曾经是被人造出来的。谁做的?为什么留下后门?”
“我不知道。”陈砾抓起布包,“但我知道它现在在哪。”
他走向门口。
“我去北墙再看看。”
外面风很大。沙粒打在脸上生疼。陈砾沿着缺口边缘走了一圈,蹲在墙外那个浅坑前。足印形状规整,四趾分叉,和基地里修复过的农用机器人一致。但他注意到一件事——坑底有一小片金属反光。
他掏出手套,扒开浮沙。
是一块齿轮碎片,边缘整齐,像是被高温切割下来的。他拿起来对着光看,内部刻着微型编号:R-09X。
这不是B7的型号。
他立刻返回控制室,翻出之前整理的机器人档案。基地现存的所有机型里,没有一个匹配这个编号。这意味着,这台机器不在他们的维修记录里,是外来体。
“它派人进来了。”陈砾说,“不是遥控,是实体渗透。有人改装了旧机体,混在我们中间活动。”
孟川脸色变了:“那它可能已经拿到了更多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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