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上的坐标还在闪。
陈砾盯着那串数字,像在看一段被遗忘的密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不是警报,也不是签到成功,而是一段极短的音频——他自己的声音,念着播种指令,从桃源一号传回来的那段话,正被重复播放。
频率不对。
他抬手按住操作台边缘,掌心贴着金属面,闭眼集中精神。空间农场的界面在他意识里浮现,作物数据流轻微震颤,像是有风穿过麦田。他顺着信号源头逆向追溯,发现这段音频被叠加了某种波形,像是回应,又像是召唤。
小棠靠在墙边喝水,女间谍披着他的军大衣没动,阿囡蹲在控制台前摆弄核桃壳碎片。没人说话。
突然,系统弹出一行字:【检测到初代宿主生命体征回归】。
屏幕自动切换画面。基地东侧荒原,沙尘翻滚中走出一个人影。穿旧式军装,步伐沉稳,手里握着一枚泛着光的军功章。
是程远。
陈砾站直身体,木腿发出轻微摩擦声。他没喊名字,也没动。他知道这不是幻象,不是投影。上一章末尾那通“电话”,接通的不是设备,而是时间本身。
程远走到基地大门前,守卫没有阻拦。他们认得那身衣服,也认得他腰间的酒壶。他推开铁门,一步步走向主控室,身后还跟着一个孩子。
孩子约莫十岁左右,穿着不合身的战术服,眼睛是灰白色的,但走得很稳。他不看任何人,只是安静地跟在程远身后。
程远走进来时,屋里空气好像变了。小棠放下水杯,女间谍微微坐直,阿囡站起来,手里还捏着那片核桃壳。
“你还活着。”陈砾说。
程远点头。“军功章存了我的意识。不止是我,还有你没走的那些路。”他抬起手,把军功章放在操作台上,“我们用它熔出了门。”
陈砾伸手想碰,又停住。“谁决定的?”
“所有时空的你。”程远说,“每一个放弃过、失败过、倒下的你,都留下了选择。最后只剩下一个方向——种下去。”
系统界面剧烈震动。陈砾眼前浮现出另一个画面:同样的操作台,同样的人,但背景是雪地废墟,屋顶塌了一半。那个“他”正把种子埋进冻土,手指裂开流血。
两股意识碰撞,数据流交错。
【跨时空认证启动】
【需两名宿主共同授权】
陈砾看向程远。“另一名宿主在哪?”
“就是你。”程远说,“但你得承认他存在。”
陈砾沉默几秒,把手掌完全贴在系统界面上。另一端的“他”也做了同样动作。画面中,雪地里的男人抬起头,眼神疲惫却坚定。
军功章开始发烫。
程远从酒壶里倒出一点液体,洒在金属表面。沙枣酒的味道弥漫开来。他低声念起一段誓词,二十年前部队入编时的誓词,一个字都没变。
军功章离地升起,悬在空中,投射出无数光影。
每个光影都是一个世界。
有的绿洲已变成城市,高楼林立,街道上有孩子奔跑;
有的正在燃烧,黑狼帮的旗帜插在田埂上,尸体倒在麦田里;
还有一个画面里,飞船升空,舱内坐着穿灰色衣服的女人——是女间谍,她抱着一袋种子,望向地球。
所有世界的中心,都是那枚军功章。
“它不只是勋章。”程远说,“是所有‘播种者’的标记。只要还有人在种,它就不会灭。”
陈砾感到胸口发紧。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签到拿到止痛药的夜晚,靠着墙角吞下药片,外面风沙呼啸。那时他以为活不过三天。但他撑下来了,因为第二天早上,他看见试验田里有一株嫩芽破土而出。
现在,那株芽长成了树,根扎进了别的世界。
孩童忽然向前一步,站在光幕前。他的灰白眼睛映出万千景象,却没有一丝混乱。
小棠试探性地释放一丝精神力。画面浮现:同一个男人,在不同时间带领血鹰帮攻城,炸毁水渠,屠杀流民。最后一幕,他在记忆星云前跪下,主动让意识归零,请求重来一次。
“他是血鹰首领的转生。”程远说,“也是所有失败时空里‘陈砾’的执念结晶。恨过,抢过,赢过,最后明白——只有种下去,才算赢。”
孩童抬头看陈砾。“这次……我选择播种。”
他走向光桥。
军功章熔化成一道环形光带,从地面升向天空,像一条通往星辰的路。孩童踏入其中,身影化作点点星光,散入各个时空的画面。
最后一个画面定格:雪地中的“陈砾”接过一粒种子,放进布包。他抬头看了眼灰蒙天,迈步走向远处的荒地。
系统提示:【时空纽带建立完成】
【连接绿洲数量:172】
【数据同步开启】
陈砾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落定了。不再是孤身一人,不再是单线前行。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在影响别的世界;别人的坚持,也在支撑着他。
他低头看操作台,军功章已不见,只留下一圈浅痕和未干的酒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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