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固定之所,已是天大的幸事。
几人合力,迅速将林周氏安置在铺了厚厚干草的土炕上。书瑶立刻蹲在灶前生火,虽然只有些潮湿的柴火,浓烟顿时弥漫开来,呛得人直流泪,但那一簇微弱、跳跃的火苗,总算给这冰窖般的土屋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和生机。文清忙着用带来的瓦罐烧水,准备给母亲喂药。
然而,屋内虽然生起了火,但四处漏风,那点微薄的热气很快便被带走了。书瑶蹙眉看着墙上那些透光的裂缝,对林武和文清道:这样不行,娘受不住。趁天色还早,我们赶紧把这屋子收拾一下,至少把风堵一堵。
几人说干就干。林武去院里,寻了些相对柔软的枯草,又按书瑶的指示,在不碍事的角落,用破瓦片抠挖了些尚未完全冻结、带着冰碴的潮湿泥土回来。文清则找了破布头,又从那堆杂物里翻出几块还算完整的旧麻袋片。
书瑶让林武用枯草混着湿泥,搓成条状,小心地将墙上几处最显眼的裂缝从内外两侧尽量塞紧、抹平。她和文清则将那些破布、麻袋片撕成条,团成团,尽力堵住窗框和门缝处的漏风口子。他们没有工具,全凭一双手,做得粗糙笨拙,手上、脸上都沾满了泥污,冰冷的泥浆浸得手指发麻。但三人齐心协力,顾不上脏和累,只想着能让这屋子更暖和一些。
铁叔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三个孩子灰头土脸,正忙着用最原始的办法加固他们临时的。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上前,检查了一下门轴,找了块木片垫了垫,那吱呀声果然小了些。先将就着。铁叔道,等安稳些,再找些像样的材料修补。
安顿稍定,铁叔便道:我去打听吴医官的住处和募兵处的情况。你们收拾一下,尽量不要外出。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将那扇修补后稍显稳固的木门轻轻掩上。
书瑶直起身,再次仔细打量着这个经过他们初步修缮的。虽然依旧破败不堪,但至少那无孔不入的寒风被稍微阻隔了些,心中的沉重也仿佛减轻了一点点。寒风仍从未能完全堵死的缝隙中钻入,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贴身体,冷得她打了个哆嗦,但感觉已不像刚进来时那般彻骨了。石堡的生存环境,比黑土洼更为严峻。这里一切都围绕着军事运转,物价更高,人情更冷。先前路上所见边军的谨慎与不易,以及堡门兵士那麻木而微带怜悯的眼神,都让她明白,在这里,生存需要付出比以往更多的努力和小心。
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林武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高耸的营房,眼神中既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一丝跃跃欲试。
书瑶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老规矩。武哥儿,等铁叔打听清楚,你就去募兵处。我和文清照顾娘。至于生计……她摸了摸腰间,那点从黑土洼带来的银钱,在支付了租金和购买少量必需品后,已所剩无几。我明天就出去看看,有没有绣活可接。
在石堡做绣活?林武和文清都露出疑虑的神色。这里的人,似乎更需要的是刀剑和力气,而不是精美的绣品。
第二天,书瑶安顿好母亲,让文清守着,便独自走出了小院。石堡的街道冰冷而陌生。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发现确实极少看到经营绸缎、绣品的店铺。偶尔见到一两个穿着体面些的妇人,也多是军官家眷,行色匆匆。
她鼓起勇气,向一个看着面善的老妇人打听。老妇人打量了她一番,摇了摇头:姑娘,你是新来的吧?这石堡,除了几位将军、校尉的夫人小姐,谁有闲钱和心思弄那个?就算有,也多是托人从内地捎带。你呀,不如去问问那些军官家眷,看看她们需不需要缝补衣裳什么的。
一线希望。书瑶道了谢,开始留意那些看起来像是军官住所的院落。她不敢贸然敲门,只是在附近徘徊观察。
机会出现在午后。她看到一个衣着整洁的丫鬟,从一个挂着字灯笼的院落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撕裂了袖口的锦袍,正皱着眉跟同伴抱怨,说夫人明日要穿,找遍堡里的裁缝都抽不出空,或者手艺太糙。
书瑶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微微屈膝:这位姐姐,我或许可以试试。
那丫鬟狐疑地看着她,见她虽然衣衫破旧,但面容清秀,眼神干净,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小的针线包。你?你会修补锦缎?这料子可金贵,补坏了你赔得起吗?
书瑶没有争辩,只是从针线包里取出一块素色布头,又拿出一根细针,当着丫鬟的面,飞快地绣了几针,那针脚细密匀称,几乎看不出痕迹。姐姐若信得过,我可以先补一小块给您看看。若不成,分文不取。
丫鬟将信将疑,但还是让她在袍子内里不显眼处试了试。只见书瑶穿针引线,手指翻飞,那裂口在她手下,竟以一种巧妙的方式被细细织补起来,若不凑近仔细看,几乎与原来无异!
丫鬟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喜:哎呀!真是好手艺!你等着,我回去禀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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