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沉默。
太子转过身,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忽然笑了。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罢了。”他摆摆手,“本宫不为难你。你既然来了,就在这儿住下吧。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再走。”
软禁。
楚宁的心沉了下去。太子这是要拿她当人质?逼贵妃现身?还是逼胤禛就范?
“太子爷,”她抬起头,“奴婢是承乾宫的人,若无故滞留东宫,恐惹非议。还请太子爷……”
“非议?”太子打断她,眼神骤然凌厉,“楚宁,你以为本宫会在乎什么非议?八弟死了,贵妃失踪,皇阿玛病重——现在这宫里,谁还敢非议本宫?”
皇阿玛病重?
楚宁的心脏猛地一缩。康熙病重?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太子爷……皇上……”
“皇阿玛昨夜突发急症,太医说是风寒入体,需要静养。”太子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如今朝政暂由本宫监国。你说,本宫还在乎什么非议吗?”
楚宁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康熙病重,太子监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太子现在就是紫禁城实际的主宰。他可以调动侍卫,可以封锁消息,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包括,软禁一个宫女,搜查一个贵妃,甚至……对付他的兄弟。
“太子爷圣明。”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
太子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他挥挥手:
“带她去西厢房。好生伺候着。”
何公公上前:“姑娘,请吧。”
西厢房在东宫最僻静的角落,是个独立的小院。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枝桠光秃秃地指向夜空。房间布置得简单,但干净,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个小小的炭盆。
何公公送她到门口,没有进去,只站在门外说:“姑娘好生休息。需要什么,吩咐外面的小太监便是。”
“何公公。”楚宁叫住他,“苏培盛……怎么样了?”
何公公的脚步顿了顿。他没有回头,声音在夜风里飘过来:
“苏公公为护主尽忠,是个忠仆。”
护主尽忠——死了。
楚宁闭上眼。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眼神精明的太监,那个胤禛最信任的心腹,真的死了。死在太子手里,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夜。
“姑娘歇着吧。”何公公说完,转身离开。
院门关上,落锁的声音清脆刺耳。楚宁站在屋里,听着那声音,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院子里有两个小太监守着,像两尊石像,一动不动。院墙很高,墙上还有碎瓷片——防止攀爬。
逃不出去。
至少现在逃不出去。
楚宁关好窗,坐到床上。炭盆里的火很微弱,屋里冷得像冰窖。她裹紧衣裳,手摸到胸口的玉锁。
玉锁温润,贴着皮肤,带来一点点暖意。她想起胤禛信中的话,想起他写下这些字时的样子——一定是平静的,甚至有些冷漠,但字里行间,藏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深意。
“玉锁在身,可保平安。”
真的能保平安吗?还是说,这玉锁本身,就是某种信号?
楚宁把玉锁摘下来,凑到烛光下仔细看。羊脂白玉,雕工精细,如意纹缠绕,中间那个“宁”字刻得端庄有力。但看久了,她忽然发现——玉锁的背面,靠近挂绳的地方,有极细微的划痕。
不是磨损,是刻痕。很浅,很细,像是用极细的针尖刻上去的。
她走到烛台边,把玉锁凑到最近,借着跳跃的烛光,终于看清了——
是四个小字,小得像蚂蚁:
“寅时三刻”
寅时三刻。一个时间。
胤禛在玉锁上刻了一个时间。是什么意思?是让她在寅时三刻做什么?还是……寅时三刻会有人来救她?
现在是什么时辰?楚宁看向窗外。夜色深沉,远处传来更漏声——亥时三刻。
离寅时三刻,还有三个时辰。
她要等。
楚宁重新戴好玉锁,躺到床上。床很硬,被子很薄,但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她需要保存体力,需要保持清醒,需要迎接寅时三刻——无论那意味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见门外有动静。
不是守门太监的脚步声,是更轻的,更小心翼翼的,像猫一样的声音。
她立刻清醒,但没有动,只是静静听着。
窗纸被轻轻捅破一个小孔。一根细竹管伸进来,吐出淡淡的烟雾。迷香?
楚宁屏住呼吸,手摸向枕下的银簪。但下一刻,她听见一个极轻的声音:
“楚宁姑娘,是奴才。”
是个少年的声音,有点耳熟。楚宁想起来了——是胤祥身边的小太监,叫小顺子,她以前在御马监见过。
“小顺子?”她压低声音。
“是奴才。”竹管收了回去,小顺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十三爷让奴才来救姑娘。寅时三刻,东宫西角门会换防,有半柱香的空档。姑娘从这儿往西,第三个院子有个狗洞,钻出去就是夹道,奴才在那儿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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