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张敬民冲了进来,脚步虚浮,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他额角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呼吸急促,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写满字的清单,那张纸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褶皱。
“周……周总。”
他的眼神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狂热的震撼,递出清单的手腕,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统计……出来了。”
周正豪接过清单,目光平静。
“按照出厂价核算,我们仓库里那批临期食品的总价值,根本不是十几万。”
张敬民狠狠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是……”
“是接近两千万。”
两千万。
这个数字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却让整个办公室的氧气都被抽空了。
对于一个负债五十多万,濒临倒闭的食品厂,这根本是一个足以将人灵魂都压垮的天文数字。
张敬民的脸色瞬间煞白。
“这些货……大部分都是前厂长刘世才在任时,为了冲业绩搞生产竞赛,完全不顾客观需求,硬压下来的库存。”
“饼干、点心、水果罐头……品类杂乱,很多包装都开始鼓包发胀了。”
他声音里带着绝望:“我们之前的想法是,发动职工内部认购,能消化一点是一点,不然……不然这近两千万的货,就全要砸在我们自己手里,变成实打实的亏损啊!”
周正豪的指尖在老旧的办公桌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
笃。
笃。
他平静地扫视着清单上的品类和数量。
在张敬民眼中,这是两千万的催命符。
但在他眼中,这是两千万即将发往冰封北国的硬通货。
不。
经过他的手,这两千万,能变成两个亿。
甚至更多。
“停掉。”
周正豪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颗钉子,瞬间钉死了张敬民所有的计划。
“从现在起,停止任何形式的内部消化。”
“你立刻派最信得过的人,去把仓库给我盯死了,二十四小时轮班。”
“任何人,不得私自靠近,更不准从里面拿走任何东西。”
“一包饼干都不行。”
张敬民彻底懵了。
不让内部消化?
还要派人把仓库像看守金库一样看死?
这位新老板到底想干什么?真要眼睁睁看着两千万的货,在仓库里慢慢腐烂变质吗?
他完全跟不上周正豪的思路。
周正豪没有给他解释的时间,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换了个话题。
“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呢?”
“关于改制,让职工放弃铁饭碗,转为合同工,大家是什么反应?”
提到这个,张敬民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
“周总,这事……恐怕比处理那批货还要棘手。”
“现在厂里人心惶惶,大家都在观望,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
“而且……”
张敬民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决定和盘托出。
“刘世才虽然被免职了,但他在厂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他提拔起来的那几个车间主任和科长,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刚收到消息,他们已经在暗地里串联了快一百号人,准备联合起来,给您一个下马威,坚决反对改制。”
“他们的算盘打得很精,就是要把您逼走,再把刘世才给风风光光地迎回来!”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近百人。
这几乎是全厂三分之一的职工。
这样一股力量如果拧成一股绳,足以让任何改革的巨轮都寸步难行。
张敬民的眼神里写满了忧虑,他仿佛已经能预见到一场即将来临的巨大风暴。
然而,周正豪的嘴角,却反而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是一种发现了猎物的,冰冷的笑意。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走吧。”
“去哪?”张敬民一愣。
“去车间看看。”
周正豪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又深不见底。
“正好,我也想见见这近百位,我们的‘家人’。”
……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奉天军区,一号训练场。
一头与周围所有国产装备都格格不入的钢铁巨兽,正静静地匍匐在专用的停机坪上。
它那倾斜的复合装甲,炮塔上挂载的一块块爆炸反应装甲,以及那门黑洞洞的125毫米滑膛炮口,都在无声地宣泄着一种来自西伯利亚冰原的暴力美学。
T-80主战坦克。
这台从毛熊国远道而来的战争机器,已经被单独停放在这里超过十二个小时。
但围绕着它的热度,却不降反升。
一群群穿着作训服的战士,在百米外的警戒线外伸长了脖子,对着这个传说中的大家伙指指点点,满脸都是震撼与渴望。
人群中心,一名皮肤黝黑、身材精悍的战士,正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他正是那两名押运战士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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