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嗒。”
滴水声,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像颗冰冷的心脏在黑暗深处跳动。
每响一声,崔大牛就觉得自己离彻底冻僵、或者被这声音逼疯,更近一步。
他瘫在洞口进来的地方,连挪动一根手指看向深处的力气都没有。
灰毛蜷缩在他腿边,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黑暗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那粘稠的滴水声,和那股越来越清晰的、混合了铁锈、陈血和冰冷威严的诡异气息,填充着每一寸空间。
册子躺在地上,再无异动。仿佛它的使命,就是把他送到这个鬼地方,然后撒手不管了。
崔大牛咧了咧嘴,想笑,喉咙里只滚出几声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自己让一本破书和几根烂头发,一路引着,爬进了这口听起来就不对劲的“棺材”。
等死?他有点麻木了。
死在这,或许比在外面被那些发疯的阴气撕碎,体面点?至少安静。
可那滴水声,那气息,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着他快要僵死的神经,不让他安宁。
身体深处,那股怪异的、与滴水声隐隐“共鸣”的麻痒感,也越来越清晰。
不是伤口疼,是另一种更深处、更难以忍受的“吸引”和“排斥”交织的感觉。
仿佛他的血,他的伤,他这条烂命,对洞穴深处那个东西来说,是某种……“合适”的东西。
“嗒。”
又是一声。
这一次,滴水声落下后,洞穴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点幽光。
不是火光,不是磷光。是两小点极其黯淡、却异常稳定的暗红色光晕,像是两颗蒙尘的、冰冷的红宝石,镶嵌在绝对的黑暗里。
光晕很小,相距约莫一尺,一动不动,静静地“注视”着洞口方向,注视着崔大牛。
崔大牛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住了。
那是什么?眼睛?宝石?还是别的什么?
没等他细想,那两点暗红光晕,缓缓地,向下移动了一寸。
不,不是光晕在动。
是它们依附的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抬头?
一股更加沉重、更加凝实的冰冷威压,如同苏醒的冰山,从洞穴深处缓缓漫出,碾过每一寸岩石,压得崔大牛几乎窒息。
那不再是单纯的阴气或怨念,而是一种历经漫长岁月沉淀下来的、带着死亡和某种不容置疑“规矩”的森严气息。
伴随着这股威压,那两点暗红光晕,又向下移动了少许,露出了下方一点点模糊的、更加深沉的黑暗轮廓。
那轮廓边缘,似乎还挂着些细长的、微微晃动的东西,像……胡须?还是垂挂的饰物?
崔大牛的呼吸停止了。
他死死盯着那两点红光和其下的轮廓。
一个荒诞绝伦、却又让他浑身发冷的猜测,撞进脑海。
这洞里供着的,或者说……镇着的,不是鬼,不是怪。
可能是……一尊神像?一尊古老、残破、但还残留着某种“灵”或者“律”的神像?土地像还能有灵,这山里,会不会有更“厉害”的?
那滴水声……是神像在“泣血”?还是某种供奉的“仪式”残留?
册子引他来这儿,难道是想让他……拜神?求庇佑?别逗了,就他这模样,这身“债”,哪路神仙会搭理?
“嗒。”
滴水声再次响起,伴随着,那两点暗红光晕,又清晰了一分。
下方的轮廓,也似乎更加凝实。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明确指向性的“意念”,如同冰线,顺着那威压,悄然蔓延过来,不是针对他的意识,而是……针对他怀里,那本掉在地上的册子。
册子毫无反应。
但那“意念”并未收回,而是开始缓缓地、极其“生疏”地,试图触碰崔大牛残破的身体,重点在他的伤口,尤其是那些还在缓慢渗血的地方流连,带着一种审视、评估,以及……一丝极淡的疑惑。
仿佛在确认,这个爬进来的、带着奇怪册子的、半死不活的活人,是否“符合”某种条件。
崔大牛毛骨悚然!
这感觉,比被鬼盯上更难受。鬼要的是命,是魂。这东西……似乎要的,是一种“状态”,一种“资格”?
他猛地想起,册子上那些模糊图画里,似乎有“祭祀”、“血食”、“凭体”之类的暗示。
之前他胡乱用胎发、头发搞“祭坛”,难道无意中,契合了某种这洞里存在的、更古老诡异的“仪轨”前奏?所以他被“选中”了?被“感应”到了?
不!他不要当什么祭品!不当凭体!不当这鬼东西的“容器”或者“媒介”!
一股强烈的、来自求生本能的抗拒,混合着长久以来被欺压、被戏耍、被逼到绝境的暴怒,猛地从他心底炸开!
这愤怒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和剧痛!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右手猛地抬起,狠狠抓向自己胸口那最重的一道伤口……那是被乱流冲击、肋骨断裂刺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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