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衡像一抹融入夜色的影子,紧贴着廊柱和假山,远远缀在那道黑影之后。
他不敢跟得太近,生怕自己那不讲道理的霉运提前暴露行踪,打草惊蛇。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既有追踪的紧张,也有一种接近真相的兴奋。
那黑影身形瘦小,动作却异常敏捷,对周家宅院的布局了如指掌,总能避开巡夜的家丁和监控探头。
他的目标明确,直奔内院周老爷子的卧房。
卧房外有两个保镖值守,但黑影并未强闯。
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卧房侧面的廊檐,倒挂在窗棂上方,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类似吹管的东西。
他要远程下毒?还是加强那阴煞?
孟德衡躲在不远处一座假山后,屏住呼吸。他不能再等了!不管对方要做什么,必须阻止!
可他手无寸铁,唯一能依仗的,就是那身不靠谱的诅咒和半生不熟的导引术。
直接冲上去是送死,必须想办法干扰对方。
他目光扫过地面,看到几颗圆润的鹅卵石。有了!
他捡起一颗石子,没有直接砸向黑影,而是用尽全力,朝着黑影侧后方不远处的一扇木窗掷去!他不敢保证准头,只希望能制造出声响,吸引注意。
“啪!”
石子精准地砸在了木窗的窗棂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
这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倒挂着的黑影动作猛地一僵,警惕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卧房外的两个保镖也被惊动,低喝一声:“谁?!”朝着石子落点的方向望去。
孟德衡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集中全部意念,不再试图精细控制,而是像昨晚初次尝试那样,将一股稍强于发丝、充满混乱破坏意念的诅咒能量,如同投掷标枪般,猛地“推”向那倒挂的黑影!
他无法精确瞄准要害,只能大概指向对方的躯干位置。
那股无形的能量瞬息即至!
“呃!”
黑影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
他手中那根细长的吹管拿捏不稳,脱手掉落,里面几根泛着幽蓝寒芒的细针洒落出来,在月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淬毒的飞针!
黑影遭受重击,又失了武器,知道行迹败露,不敢恋战。
他强忍着胸口翻涌的气血和一股莫名袭来的眩晕感,猛地一蹬屋檐,身形如同大鸟般向后翻腾,朝着来时方向疾退!
“站住!”两个保镖此时也发现了屋檐上的异常,厉声喝道,拔腿就追。
孟德衡见目的达到,立刻缩回假山阴影里,心脏狂跳。
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精神力,此刻一阵阵虚脱感袭来。
他看了一眼黑影逃跑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洒落的毒针,没有去追。
当务之急是确认周老爷子的安全,以及……看看那黑影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他等到保镖追远,才小心翼翼地从假山后出来,快速走到那扇木窗下,借着月光,捡起了那根掉落的吹管和散落的几根毒针。
吹管入手冰凉,非金非木,上面刻着一些扭曲的符文;毒针细如牛毛,针尖幽蓝,散发着淡淡的腥甜气息,令人作呕。
他将这些东西迅速揣入怀中,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的小院。
回到房间,反锁房门,孟德衡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今晚太冒险了!但收获巨大!
他拿出那根吹管和毒针,仔细端详。
吹管上的符文他从未见过,透着一种邪异的气息。
毒针上的毒素,他不敢触碰,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阴寒能量,与周老爷子身上的阴煞同源,但更加凝练、霸道。
这下咒者,果然精通邪术!而且心狠手辣,直接动用淬毒飞针,这是要彻底断绝周老爷子的生机!
自己刚才那一下,虽然没能留下对方,但绝对让他受了不轻的伤,尤其是诅咒能量的混乱特性,够他喝一壶的。
孟德衡将吹管和毒针小心收好,这些都是重要的线索和……研究样本。
第二天,周家宅院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
昨夜有贼人潜入的消息已经传开,保镖增加了人手,四处巡逻。
周明轩脸色铁青,显然动了真怒。
他来到孟德衡的小院,先是感谢孟德衡昨夜“惊走”贼人(保镖汇报说贼人似乎被什么无形力量击中后才逃跑的,周明轩自然归功于孟德衡),然后沉声道:“孟先生,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家父活下去!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我已经动用所有关系去查,定要将这幕后黑手揪出来!”
孟德衡点了点头,用漏风的声音含糊道:“小心(xiǎo xīn)……对方……会用邪术(xié shù)。”
周明轩神色凝重:“我明白。所以,更要仰仗孟先生了!在找出真凶之前,家父的安危,就拜托您了!”
孟德衡心中苦笑,自己这“保镖”可是用诅咒来当武器的。
但他没有拒绝,周家现在是他最好的庇护所和情报来源。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周老爷子在孟德衡每隔两三天一次的“以毒攻毒”下,阴煞被一点点磨灭,虽然仍未苏醒,但面色越来越红润,生机明显在恢复。
周明轩对孟德衡更是奉若神明,几乎有求必应。
孟德衡则一边继续研究从藏书楼找到的典籍和那根邪异吹管,一边尝试着将“微尘纳秽符”与“导引符”结合,试图创造出能更有效、更安全处理自身霉运的方法。
进展缓慢,但他乐在其中。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个夜袭失败的黑影,此刻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一边疗伤,一边用充满怨毒和惊惧的目光,死死盯着周家老宅的方向。
他胸口那被无形力量击中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并且时不时会传来一阵莫名的、让他心烦意乱的躁动感。
“该死的……周家从哪里请来的怪物?那是什么力量?”黑影嘶哑地低语,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看来……得请‘师父’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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