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曾道枚的身体,暂时洗去了部分令人作呕的污秽,却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他躺在泥泞中,像一摊被丢弃的烂肉,双臂断口处传来的剧痛混合着污物感染引发的灼热感,几乎要吞噬他残存的意识。
将他拖出粪坑的那个流浪汉,早已捂着鼻子逃得无影无踪,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或疾病。
海市深夜的偏僻角落,只剩下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凡俗城市的嘈杂。
曾道枚艰难地转动唯一还能动的眼球,望向灰蒙蒙的、被雨水打湿的天空。
雨水顺着了他残缺的眼窝和脸颊上狰狞的伤口流下,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的刺痛。
然而,比这外伤更致命的,是来自仙帝最后那一指留下的、如同附骨之疽的道伤。
仙帝的力量,早已超越了单纯的能量冲击,那是大道法则层面的碾压,蕴含的帝道法则碎片,已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侵入了曾道枚的道基最深处。
起初,这道伤被更严重的外伤和仙元枯竭所掩盖。
但当他被雨水冲刷,意识稍微清晰一些后,便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正在体内悄然蔓延的、毁灭性的侵蚀。
他尝试以内视之法观察自身。
识海中,那本《奇门遁甲》的光芒比在粪坑中时明亮了一丝,书页上裂痕触目惊心,但它正极其缓慢地从雨水中汲取着微弱的天地元气,试图修复他的生机。
可当他的神念向下,试图沟通丹田气海、引导能量修复经脉时,他“看”到了令人绝望的景象。
他的丹田,那曾经浩瀚无边的仙元之海,如今已彻底干涸,海床龟裂,如同遭遇了万年大旱。
这尚且可以依靠积累能量慢慢恢复。但真正可怕的是,在那干涸的海床裂缝中,以及周身断裂的经脉断口处,附着着无数细如发丝、却闪烁着淡漠金光的法则碎片!
这些金色的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正不断地蚕食着他经脉断口处试图萌发的微弱生机,阻隔着《奇门遁甲》引导来的元气进行连接和修复。
更可怕的是,它们还在缓慢地蔓延,如同锈蚀金属般,侵蚀着他仙躯最本源的道基!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仅无法恢复修为,连这具仙尊之躯的根基都在被从根本上瓦解!
仙帝的大道之力,正在将他“道化” ,要将他彻底打回原形,甚至……化为乌有!
“呃……!”
曾道枚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他集中全部神念,试图引导《奇门遁甲》的力量去驱散、炼化一丝最微小的金色法则碎片。
然而,当他的神念触碰到那金色碎片的刹那,一股至高无上、漠视万物的意志猛然反噬而来!
虽然微弱,但本质上的碾压,让曾道枚的神念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瞬间溃散!
他脑袋“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七窍再次渗出血丝,神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不行!根本无法驱除!
仙帝的大道层次太高了,高到即便只是残留的碎片,也远非他现在这残破状态和《奇门遁甲》受损后的力量所能抗衡。
这些道伤,就像在他生命的源泉里投下了最致命的毒药,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断绝他一切恢复的可能。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他。
外伤的剧痛,道伤的侵蚀,再加上这认知带来的打击,几乎要将他彻底击垮。
他躺在冰冷的雨水中,感受着生命力和希望正一点点从体内流失,仿佛能听到自己道基崩坏时发出的、无声的哀鸣。
饥饿,如同另一把钝刀,开始切割他的意志。
仙躯残破,无法辟谷,他需要食物!最原始、最本能的需求,压倒了一切尊严和痛苦。
雨渐渐停了,天色微明。
巷口传来早起小贩的吆喝声和食物蒸腾的香气。
那香气对于曾道枚来说,如同地狱的诱惑。
他挣扎着,用额头、下巴、残缺的肩胛骨蹭着地面,像一条蛆虫般,一点一点地,向着巷口有光亮和人声的方向蠕动。
每移动一寸,都牵动全身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
断裂的骨头摩擦着,发出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声响。
污泥和昨晚未干的雨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冰冷的触感让他瑟瑟发抖。
他失去了双臂,无法支撑,只能靠躯干的扭动和腿脚的微弱蹬踏前行,姿势丑陋而艰难。
短短几十米的巷子,他爬了将近一个时辰。
当他终于爬到巷口,瘫在潮湿冰冷的路边时,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只能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
这里是海市西区的一条后街,污水横流,垃圾遍地。
清晨,一些卖早点的摊贩已经开始营业,食物的香气更加浓郁。
行人匆匆而过,偶尔有人瞥见路边这个浑身恶臭、没有双臂、面目狰狞恐怖的“乞丐”,大多露出厌恶、惊恐的表情,远远绕开,甚至有人捂着鼻子低声咒骂。
“哪来的要饭的?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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