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城离开后,房间里那缕若有若无的檀香气却像是凝固在了空气中,沉甸甸地压下来,混着紫檀木盒散发出的、更浓郁的木质香,几乎让人窒息。
陈茂山盯着那个精巧的盒子,仿佛能透过木质看到里面盘踞的毒蛇。
顾老的“赔罪”?李半城的试探?这玩意儿就是个烫手山芋,碰不得,却也扔不掉。
他强撑着虚软的身体下床,将那盒子推到床头柜最角落,用几本书严严实实地盖住,眼不见为净。
但心里那根刺,却扎得更深了。
李羽霏又听到了哭声,这说明后山的麻烦远未结束,甚至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李半城那句“从长计议”,听起来像是宽容,实则是不耐烦的催促,他需要尽快看到一个结果,一个能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
静养?他哪里静得下来?每多待一天,都像是在油锅里煎。
反噬带来的头痛和指尖刺痛成了常态,像是在他神经上跳舞,提醒着他力量的代价和处境的危险。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尽快从那本破书和诡异的铃铛里,找到真正的保命符,或者……反击的武器。
他重新拿出《麻衣神相》和守山铃。
这一次,他不再漫无目的地翻阅,而是将目标锁定在那些关于“契约”、“束缚”、“灵媒”的朱砂注释上。
镜卜中看到的顾老那怨毒的脸和阴沉木手珠的黑气,让他意识到,李半城和顾老这些人,追求的恐怕不仅仅是驱邪避凶,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控制。
他需要一个能与之抗衡,或者至少能让他有谈判筹码的东西。
守山铃在接触到这些特定书页时,共鸣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那冰凉的波动不再是被动响应,反而像是一种主动的引导,牵引着他的意念,流向那些扭曲古老的符文。
他集中全部精神,忍受着头痛欲裂的折磨,一个字一个字地啃,一个图案一个图案地描摹。
过程极其痛苦,几次都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晕厥。
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
渐渐地,一些极其破碎、却至关重要的信息,如同沉船碎片般浮上他的心海。
这些隐藏注释,似乎揭示了一个超越普通相术的体系,涉及与“非人之物”订立契约、借用其力量、甚至加以束缚的法门!其中反复提及一个核心概念“契印”,一种以自身精血或特殊媒介为引,沟通、约束灵体的印记。
而“灵媒”,则是承载和运转这种契约的关键。
书中隐约提到,某些强大的古老家族,会通过秘传的“契印”,世代束缚特定的“守护灵”或“山灵”,借其力量维系家族气运,但此举凶险异常,一旦契约失衡或“灵媒”失控,反噬将是毁灭性的。
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冰水般浇遍了陈茂山的全身!
李半城对后山那“东西”的执着,他对“茅山渊源”和“非常之物”的追问,他收集相书古籍的癖好……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可能,李半城是否也试图与后山的“存在”订立某种契约?而李羽霏的“驴劫”,是否就是契约失控或“灵媒”(或许就是李羽霏本人?)出现问题的表现?
那顾老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竞争者?破坏者?还是……知情者?
而自己这个意外闯入的“茅坑相士”,因为能感应甚至初步调动守山铃的力量,是不是就成了李半城眼中,一个可能替代或修复这个契约的……新“灵媒”候选人?
这个猜想让陈茂山毛骨悚然!如果真是这样,那李半城对他的所有“礼遇”和“保护”,都不过是养猪待宰!一旦他失去利用价值,或者完成了“使命”,下场绝对凄惨。
必须找到自保的方法!必须在李半城彻底摊牌之前,掌握主动权!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书页一角,一个被朱砂重点勾勒、旁边注释着“缚灵”二字的复杂符文上。
这个符文的结构,与他记忆中守山铃上某个不起眼的纹路,有七八分相似!注释文字极其晦涩,但反复提到了“精血为引”、“铃音为凭”、“逆冲反噬”等字眼。
这似乎是一种……利用特定法器,以自身精血强行束缚灵体的霸道法门?风险极高,但或许是绝境中唯一的反击手段?
陈茂山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线微光,尽管那光可能来自地狱之火。
他不敢立刻尝试。
这玩意儿看着就邪门,注释里“逆冲反噬”四个字像血一样刺眼。
他需要更充足的准备,需要确保在施展时,能将反噬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或者……有办法转移?
他想起镜卜中看到的、顾老那串散发着浓烈黑气的阴沉木手珠。
那东西,显然也是某种与阴邪之物相关的“法器”。
如果……如果能找到类似的东西,是否能在关键时刻,用来分担或转移反噬?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疯狂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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