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薇将工资条仔细叠好揣回口袋，指尖触到布料下微微凸起的烫伤疤，倒不觉得疼了。杨书妍递来一杯温牛奶，杯壁的热度顺着掌心漫上来，她轻声道：“谢谢妈。”
客厅里一时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虫鸣。林父干咳两声，起身往书房走，经过悦薇身边时顿了顿：“明天……把地址给我。”
“爸？”悦薇抬头，撞进他躲闪的目光里。
公司仓库里的那些旧电脑，就那样静静地堆放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它们仿佛被时间遗忘了一般，落满了灰尘，显得有些落寞。
他背着手，快步地从那些旧电脑旁边走过，脚步显得有些匆忙，似乎生怕被人看出他眼底的一丝松动。他的脊梁挺得笔直，仿佛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杨书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笑出声来。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悦薇，笑着说道：“你看你爸，就是嘴硬。”
悦薇也笑了，她知道父亲虽然嘴上说着那些旧电脑没用，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第二天傍晚，悦薇下班回家。刚走到楼道口，就看到家里的保姆阿姨正在搬纸箱。那些纸箱上面印着“显示器”“键盘”等字样，显然是父亲从公司仓库里拿回来的旧电脑。
林父站在门口，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紧绷着。然而，当悦薇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却突然低声对悦薇说：“让快递员小心点，别磕坏了。”
快递单填到一半，林绮瑶的房门“咔嗒”开了。她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头发乱糟糟的，眼底带着红血丝，却没像往常那样冷嘲热讽，只瞥了眼纸箱：“这些破电脑能开机吗？别让人以为我们家送垃圾。”
悦薇没抬头：“张叔会修，他以前是镇上的电工。”
“……我房间里有几本没拆封的漫画，”林绮瑶突然说，声音闷得像含着棉花，“不是给那些小孩的，是我看腻了，扔了可惜。”
包裹寄走那天，悦薇收到了养母发来的视频。孩子们围着纸箱欢呼，最小的那个举着漫画书跑圈，裤脚还沾着泥点。张叔蹲在地上调试电脑，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映得他满是皱纹的脸发亮。
“薇薇啊，”养母在视频里抹眼泪，“校长说，以后能给娃们开电脑课了。”
悦薇靠在公交站牌上笑，手机震了震，是杨书妍发来的消息：“你爸今天在公司跟人炫耀，说女儿寄了批‘教学设备’去山区。”后面跟着个偷笑的表情。
车来了，她收起手机上车。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像撒了一路的星星。她知道，林绮瑶或许永远不会真正接纳那些山里的孩子，就像她永远忘不掉煤油灯下抄题的夜晚。但此刻车厢里的暖风，手机里未读的消息，还有远方孩子们的笑声，都让她觉得，这条路走得越来越踏实了。
或许理解从来都不是必需品，重要的是，总有人在为那些微弱的光，添一把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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