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将金色的光辉洒在蜿蜒的山道上。凯旋的队伍,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缴获的物资和押解的俘虏拖慢了行军速度,但每个士卒脸上都洋溢着胜利者的自豪和对归家的喜悦。
李世欢骑在一匹略显瘦弱的驮马上,这是孙队主,如今该称孙副幢主,特意拨给他的,以照顾他的伤势。他的左臂依旧吊在胸前,脸色有些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身后,是他那支脱胎换骨的十一人小队,如今个个都有了官身,虽然大多带着伤,但精神昂扬。
司马达骑马跟在他身侧,负责文书联络;侯二、周平作为新任什长,负责约束队伍;伤势未愈的赵六和铁头,坐在运载物资的大车上;
这支小小的队伍,已然成为了全军瞩目的焦点。
然而,李世欢的心神却并未沉浸在凯旋的荣耀中。他反复思考,回到怀朔镇后可能面临的局面。
“利益,唯有分享,才能稳固,才能滋生更大的利益。”他心中默念着。
行军三日,怀朔镇那熟悉的、带着边塞苍凉气息的土黄色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镇门外,已有留守的官吏和部分士卒列队迎接,虽不算盛大,但也算给了凯旋之师应有的体面。
没有过多的耽搁,队伍入镇,各自回归本营。缴获的物资和俘虏自有相关官吏接手。李世欢和他的小队,则回到他们原本所属的营区。
他们离开时,是籍籍无名、甚至受人轻视的普通戍卒;归来时,却已是携大功而还、擢升队主、赏赐丰厚的军中新贵。这种反差,让营区内其他士卒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意味,有羡慕,有敬畏,也有隐隐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
李世欢对此视若无睹。他先安排受伤的赵六和铁头去军中医官处好生诊治,又让司马达去办理相关升迁和赏赐的文书手续。然后,他将侯二、周平以及其他几名核心士卒召集到了自己新分配到的、作为队主拥有的独立营房内。
营房比之前宽敞了许多,但依旧简陋。众人围坐在一起,目光都落在李世欢身上。
李世欢没有绕圈子,直接将那份赏赐文书和那个沉甸甸的皮袋放在了中间的矮桌上。
“兄弟们,”他开门见山,“此番黑风坳之战,我们能活着回来,还能立下功勋,靠的是大家同心协力,以命相搏!这功劳,是兄弟们用血换来的!”
他拿起那份文书:“这一百五十贯赏钱,三十匹绢,是朝廷和镇将府明面上的赏赐。”
他又拍了拍那个皮袋,打开袋口,“这里,是李幢主私下额外赏赐的金银,价值不下三百贯。”
看到皮袋里的金银,侯二、周平等人眼睛都直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李世欢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按照军中惯例,主官可分三成,其余由有功士卒按功分配。但我觉得,此战,人人皆拼死效力,无分高下!”
他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我意,这一百五十贯赏钱,我分文不取,连同这三十匹绢,全部由司马达登记造册,按功劳、伤势,公平分给每一位参战的兄弟!包括那些留守营区,未能参与此次行动的原有什队弟兄,也分润一份,以示同袍之谊!”
此言一出,营房内瞬间寂静无声,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头儿!这如何使得!”
“这赏钱是您拿命换来的!”
“我们怎能要头儿的赏钱!”
侯二和周平更是急得站了起来。
李世欢抬手,压下了众人的激动,沉声道:“我意已决!钱财乃身外之物,能与诸位兄弟同生共死,才是我李世欢最大的财富!若兄弟们还认我这个头儿,便不要再推辞!”
众人看着他坚定而真诚的眼神,喉头哽咽,心中热流涌动。在这个视财如命、上下倾轧的世道,能遇到如此不贪财、重情义的上官,是何等的幸运!
“头儿……”侯二含泪,重重抱拳,“俺侯二这条命,以后就是头儿的!”
“愿为头儿效死!”周平等人也齐声低吼,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一刻,李世欢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然超越了简单的上下级,烙印上了近乎盲目的忠诚。
“至于这袋金银……”李世欢指向那袋私赏,“此乃幢主私赐,不便公开。我亦不取。其中一半,由侯二、周平负责,秘密采购上好的金疮药、滋补药材,以及精良的铁料,用于打造兵甲,改善弟兄们的装备和身体。另一半,作为公中秘密资金,由司马达掌管,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安排,更是深思熟虑。既将这笔“灰色收入”用于提升整体实力,又避免了个人中饱私囊的嫌疑,同时赋予了侯二、周平、司马达更大的权责,进一步将他们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头儿思虑周全,我等佩服!”司马达由衷地说道。他越发觉得,自己跟随的这位年轻队主,不仅勇武过人,其心胸、魄力和手腕,都远超常人。
利益分配方案,就在这小小的营房内,迅速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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