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又是昨天那个膀大腰圆的马奴甲,他粗暴地用胳膊肘撞开前面一个瘦弱少年,抢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李世欢也被后面的人推搡着,身不由己。他太虚弱了,在拥挤的人潮中根本稳不住身形。
眼看又要被挤到最后,他心中发狠,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用肩膀顶开侧面一个竞争者,拼命向前钻了一步。
终于,他挤到了木桶边。
发放食物的伙夫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死人脸,看也不看,舀起一勺稀粥。
李世欢赶紧将破碗伸过去,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或许是因为他这次挤得比较靠前,勺子里虽然依旧大部分是清水,但总算能看到几片稍微成型的菜叶和稍多一点的麸皮。
哗啦。
粥水倒入碗中,比昨天多了那么一点点。
李世欢如获至宝,赶紧护着碗,艰难地从人群中退出来。
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也顾不得碗沿的污垢和馊味,迫不及待地仰头“喝”了起来。冰冷的、带着馊味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那灼烧般的饥饿感。他仔细地咀嚼着那几片坚韧的菜叶和粗糙的麸皮,试图从中榨取每一丝可能的能量。
吃完后,他依旧像昨天一样,仔细地舔着碗壁,不肯浪费一滴。
短暂的休息时间,马奴们或蹲或坐,挤在背风的角落里,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的安宁。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魂灵的躯壳。
李世欢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人。他们大多面带菜色,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那个早上挨打的老马奴蜷缩在角落,小声地呻吟着。那个被马奴甲推开的瘦弱少年,正看着自己碗里那点清可见底的“粥”,偷偷抹着眼泪。
绝望的气息笼罩着每一个人。
这就是乱世底层最真实的写照。人命,贱如草芥。
下午的工作是遛马和刷洗马匹。
相对来说,这比清理马粪和挑水要“轻松”一些,至少没那么肮脏和耗费体力。但对李世欢来说,依旧艰难。
他分到的是一匹看起来同样无精打采的老马。他牵着马缰,在指定的区域缓慢踱步。寒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冷得他瑟瑟发抖。
遛马之后是刷洗。他用一把破旧的鬃毛刷,用冰冷刺骨的水,费力地刷洗着马身。老马似乎也不太舒服,偶尔不耐烦地甩动尾巴或挪动蹄子,都让他心惊胆战,生怕惹怒了它。
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匹老马,动作尽量轻柔。在这个过程中,他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仔细观察着这匹马。
马很瘦,肋骨清晰可见,毛色暗淡无光。马蹄似乎有些问题,走路时略显别扭。马眼睛也有些浑浊,缺乏神采。
“这马……状态不太好啊。”李世欢心里嘀咕着。他虽然不是兽医,但现代社会信息爆炸,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识。马蹄保养、寄生虫、基本的卫生条件……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他立刻压下了这些想法。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自身难保,任何出格的举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刷洗完马匹,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
收工的锣声终于敲响。
李世欢拖着双腿,跟着人流返回棚屋。又是一碗照得见人影的馊粥下肚,勉强吊住了性命。
夜晚再次降临。
棚屋里鼾声、磨牙声、咳嗽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李世欢蜷缩在草铺上,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和疲惫。
但比起昨天纯粹的震惊和绝望,今夜他的脑海里,多了许多纷乱的思绪。
他回想着白天的每一个细节:张黑皮的暴虐、其他马奴的麻木、那匹状态不佳的老马、还有自己观察到的马厩肮脏不堪的环境……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再这样被压榨下去,他迟早会像那个老马奴一样,在某一次鞭打或某一场疾病中无声无息地死掉。
必须改变!
可是怎么改变?告发张黑皮?不可能,没人会听一个马奴的话。逃跑?更是死路一条,军营重地,逃奴被抓回来只有死得更惨。
那么,剩下的唯一途径,似乎就是……讨好?
讨好张黑皮?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恶心。那个以虐待他们为乐的杂碎?
或者……展现自己的价值?
他想到了那匹状态不好的马,想到了马厩糟糕的卫生条件。
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用自己知道的现代常识,尝试做一点小小的改善?哪怕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的几率增加一点点?
风险极大。一旦出错,或者引起张黑皮的反感,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一条。
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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