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隐坠入了混乱而痛苦的梦境。
……
陈旧但温馨的家。
阳光透过窗户,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空气中有淡淡的药味。
年幼的沈隐,躲在门缝后,眼睛睁得很大。
几个面色冷漠的男人杵在客厅。
父亲佝偻着背,声音卑微又急切:
“那笔投资……明明是合法的……合同写得清清楚楚……”
“合法?”
为首的男人嗤笑一声,声音刺耳。
“谢老板,白纸黑字,是你自己没看清条款,怪谁?”
他粗暴地将一份文件拍在桌上,玻璃茶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母亲脸色苍白,羸弱地靠在墙边,剧烈地咳嗽着,眼里全是绝望:
“求求你们……再宽限几天……我……我这病……”
“宽限?我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推搡。
争吵。
声音越来越大。
一个男人不耐烦地推了父亲一把。
“砰——!”
父亲踉跄着后退,后脑重重撞在尖锐的柜角上。
声音戛然而止。
血,顺着柜子蜿蜒流下。
父亲的眼睛还睁着,里面的光,瞬间熄灭了。
母亲发出一声哀鸣,像被掐住了脖子。
她猛地扑过去,然后,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父亲身边。
剧烈的情绪冲击,让她本就油尽灯枯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一切发生得太快。
世界在年幼的沈隐面前,瞬间褪色,无声碎裂。
刚才还有淡淡药味和阳光味道的家,眨眼间,只剩下冰冷的尸体,和刺目的血红。
她死死咬着嘴唇,没哭,也没叫。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凝固了,封进了厚厚的冰层。
……
孤儿院的墙灰扑扑的,饭菜总是清汤寡水。
小沈隐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像一只受惊后封闭自我的小兽。
直到那个扎着羊角辫、眼睛亮晶晶的女孩小雅出现,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半块水果硬糖塞进她手里。
“给你!甜吧?”
小雅笑得像个小太阳。
“我叫小雅!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好朋友就要一起玩!”
小雅是灰暗世界里的光。
她们会分享偷偷藏起来的饼干,会在院子里追逐。
小雅会讲从护工那里听来的、漏洞百出的童话故事。
小沈隐偶尔会被逗笑,虽然很快又会恢复沉默,但心里那块冰,似乎在慢慢融化。
“听说大海和宝石一样是蓝的,以后我们一起去看吧!”
……
“小雅……她生病了,要去很远很好的地方治病。”
院长摸着她的头,语气惋惜,眼神却有点飘忽。
“别担心,她好了就会回来的。”
她不信,偷偷跟着。
透过门缝,她看到的不是医生。
小雅再也没回来。
……
画面飞速闪回。
初中、高中、大学。
她出落得越发清丽,成绩永远顶尖。
身边不乏试图靠近的同学,但她永远礼貌而疏离。
“沈隐,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吗?”
“不了,有事。”
“沈隐,班里聚餐,一起来吧?”
“抱歉,没空。”
她的时间不属于社交,只属于复仇。
她疯狂汲取知识,尤其是那些能帮她达成目标的知识。
电脑技术、格斗、语言、化学……
每一个深夜,她都在为那个目标做准备。
……
苦学后,沈隐化为“幽蝶”。
每一次成功得手,变卖,实地调查,随后将大部分巨额款项匿名捐出。
捐赠不久后,她总能收到一封打印出来的感谢信,言辞恳切,充满希望。
……
一天。
沈隐握着送来的感谢信。
这次,她却没有感受到预期的快意,只有一片虚无的空洞。
她想,自己思维貌似出问题了……
应该…是病了吧?
心理诊所里,医生温和地询问:
“……长期的孤独和压抑,加上巨大的创伤后应激……沈小姐,您需要尝试打开自己,或许可以试着交交朋友……”
朋友?
她拿着药离开,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感到格格不入的茫然。
交朋友?
怎么交?
像完成任务一样走过去说:
“你好,我们可以做朋友吗,虽然我可能偷过你老板家的东西”?
荒谬。
药吃了段时间,症状似乎减轻了些。
但“幽蝶”的行动从未停止。
每一次得手,每一次捐赠,都像在填补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
……
来F国前收拾行李那天。
她看着抽屉里那盒最近半个月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药。
最近……好像很久没有症状了。
是因为离目标越来越近?
还是因为……合租后,某个中二病整天在耳边吵吵嚷嚷?
她甩甩头,把后一个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算了,就不带了吧。”
她关上抽屉,仿佛也关掉了某个迷茫、封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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