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刚过,清水镇的空气里浸着潮湿的暖意,田埂上的麦苗抽了穗,绿油油地铺向远方,连老槐树上的新叶都缀着晶莹的露珠。
这天午后,沈清正在诊所里晾晒新采的艾草,镇邮电所的小王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车铃叮铃作响,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沈大夫,有你的信!还是从省城寄来的,特别厚!”小王跳下车,把一封沉甸甸的信封递过来。
沈清擦了擦手上的艾草灰,接过信封。信封是牛皮纸做的,边角被磨得有些毛糙,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正是傅言辞的笔迹。她心里一动,指尖触到信封里硬硬的东西,不像是单纯的信纸。
“谢谢小王,辛苦你跑一趟。”沈清笑着道谢,目送小王骑车远去,转身快步走进屋里。
小梅正坐在桌边整理药材,见她手里拿着厚厚的信封,眼睛立刻亮了:“清姐,是不是傅同志寄来的?上次他说过会写信来的!”
沈清点点头,找了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信封。里面果然不止一叠信纸,还有几张黑白照片掉了出来,散落在桌面上。
第一张照片上是个背影,傅老爷子穿着宽松的太极服,在自家院子里慢悠悠地打太极,身形挺拔,动作舒展,虽然只拍了背影,却能看出身子骨十分硬朗。
沈清想起上次给老爷子诊病时,他还偶有咳嗽,如今看来,调理得着实不错。
第二张是省中医药研究所的大门,青灰色的砖墙,大门上方挂着一块木质牌匾,上面的“省中医药研究所”几个字清晰可见,门口还站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
沈清拿起这张照片,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期待。
最后一张照片压在信纸下面,沈清伸手拿起,指尖微微一顿。
照片上是傅言辞的半身照,他穿着一身洗得笔挺的军便装,站在一棵苍劲的松树底下,身姿挺拔如松,眉眼深邃,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却比信里的文字多了几分鲜活。
阳光透过松枝洒在他身上,在衣角投下淡淡的阴影,衬得他愈发精神。
“哇!清姐,傅同志长得真精神!”小梅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照片,“这军便装穿在他身上,真好看!比镇上的干部们气派多了!”
沈清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在照片上多停留了片刻,才将照片小心地放在一旁,展开了信纸。信纸是研究所专用的,带着淡淡的油墨香,上面的字迹和信封上一样,工整利落,没有多余的修饰。
“沈清同志:见信好。
自上次分别,倏忽数月,春深已至,不知清水镇农事繁忙否?祖父身体康健,近日晨起常于院中打太极,胃口亦佳,时常念叨你医术高明,嘱我务必代为致谢。
你先前寄来的几个验方,研究所组织专家反复论证,评价甚高,认为颇具临床价值与研究潜力,目前已正式立项,投入专项经费开展深入研究。后续若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近期我将因公出差至省城,预计停留半月,处理验方合作相关事宜。
此次见面,有诸多具体问题需当面商议,如验方的临床应用细节、后续成果转化等,书信往来恐有疏漏。若你方便,可否于近期至省城一晤?
如能成行,我已协调好车辆,可于你方便之时前往清水镇接送,无需你费心往返。盼复。
傅言辞 谨启”
信不长,却写得条理清晰,字字恳切。沈清读完,心跳莫名快了几分,脸颊也微微发热。
他要来了!虽然只是到省城,但省城距离清水镇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这半年多来,他们一直靠书信往来,大多是讨论验方的改良、中医理论的见解,偶尔提及各自的生活,语气始终是客气而克制的。可此刻,想到即将当面见到那个只在信里和照片上出现过的人,沈清心里竟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去省城见面,确实是必要的。验方的合作事关重大,很多细节在信里说不清楚,当面商议才能更稳妥。而且,傅老爷子的身体能恢复得这么好,傅言辞又一直为验方的事奔走,她也该当面道声谢。
“清姐,你要去吗?”小梅眼巴巴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期待,“省城是不是特别大?有没有高楼大厦?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见见世面啊?”
看着小梅满脸向往的样子,沈清忍不住笑了:“当然带你去。不过咱们得先把家里的事安排好,诊所不能没人照看。”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开始认真准备这次省城之行。
她把这段时间整理的十几个验方重新抄录了一遍,工工整整地装订成册,每个验方后面都附上了病例分析和用药心得,方便见面时和傅言辞讨论。
又翻出之前记录的几个疑难病例,比如邻村张大爷的顽固性失眠、公社刘大妈的慢性支气管炎,都是她用中医针灸结合汤药治好的,她把这些病例的治疗过程、脉象变化、用药调整都详细整理出来,想听听傅言辞的专业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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