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空旷。
这是苍茫陨石带给人的第一感受,也是最深刻、最无情的感受。
没有大气,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真空和远处恒星投来的、微弱而冰冷的光芒。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陨石,如同宇宙巨兽死后散落的骸骨,无声地悬浮着,缓慢地飘荡、旋转,遵循着冰冷而既定的轨道。远处,稀薄的星云如同褪色的纱幔,缓缓卷曲舒展,给这片死寂的领域增添了几分虚幻与朦胧,却更显得深邃可怖。
团队众人被空间通道抛出的地点,恰好位于两块巨大陨石之间的相对空旷区域。两块陨石如同沉默对峙的山峦,表面布满了撞击坑和冻结的尘埃,反射着恒星冷漠的光。
“咳……咳咳……”月曦最先从空间转移的剧烈不适中缓过气来,捂着胸口,脸色比星云还要苍白。她手中的那枚土黄色菱形晶体微微发烫,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暖意,勉强驱散了一丝周遭虚空带来的刺骨寒意,也让她混乱的心神稍定。
“九歌小姐!北辰道友!”清岚和流霜连忙上前,扶起摔倒在附近的凰九歌和厉北辰。
凰九歌几乎是刚一稳住身形,就猛地挣脱了搀扶,踉跄着扑向身后那片正在迅速消散的空间波动痕迹。“林夜!林夜!”她的呼喊在真空中无声,只能通过神念疯狂传递,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那片虚空,除了残留的、逐渐平复的空间涟漪,什么都没有。
厉北辰没有喊,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双拳紧握,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在真空中凝成一颗颗细小的暗红色冰珠,飘散开去。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极力压抑的、火山般的愤怒与无力感。他答应了要守护,却眼睁睁看着兄弟为自己断后,生死未卜。
“林夜哥哥……没有出来……”星灵抱着依旧昏迷的宜安,星瞳中光芒黯淡,声音带着哭腔,通过神念传递到每个人心中。她刚才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扫描了周围数里范围,没有任何生命或能量波动属于林夜。
月曦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摊开手掌,露出那枚温热的菱形晶体,将神念沉入其中。林夜最后塞给她的,果然是一段神念留音,并不长,却清晰无比:
“九歌,北辰,月曦,诸位……若你们听到此音,说明我最坏的计划成功了,也说明……我没能跟上。”
“不必回头寻我,更不必为我殉死。薪火殿内情况复杂,我有‘山岳大阵’与《生死簿》护体,更有岳寰‘薪火’传承在身,未必没有一线生机。那具‘尸体’是假象,但我的状态也确实糟糕至极,需要一次彻底的‘沉眠’来尝试化解诅咒与碎片隐患,并消化传承。此举风险极大,九死一生,但也是唯一可能破局的机会。”
“你们所在的‘苍茫陨石带’,是古域外围的缓冲区域,环境恶劣,但也相对隐蔽。首要任务是生存,恢复,隐匿行踪。万蠹盟追兵很可能也会搜寻至此,务必小心。”
“月曦姑娘,此晶核内封存着一缕精纯的‘薪火’本源,可作为信标,在一定距离内感应其他岳寰文明遗迹或遗物。岳寰文明曾在此星域活动,或许留有其他庇护所或资源点。可凭此寻找暂时安身之所。”
“九歌,团队就交给你了。北辰兄,替我护好大家。星灵,照顾好宜安和自己。诸位仙子,多谢一路相伴。”
“记住,活下去,变强,然后……等我回来。若我三年未现,你们便当我已道消,届时,是继续抗争,还是另寻出路,由九歌决断。”
“向死而生,其道不孤。诸位,保重。”
神念留音到此戛然而止。
凰九歌听完,早已泪流满面,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泪水在真空中迅速凝结成冰晶,挂在她的睫毛和脸颊上。林夜最后将领导责任交给了她,她不能垮。
厉北辰深吸一口气(虽然在真空中并无意义),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双拳,眼神中的暴怒渐渐沉淀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杀意和坚定。林夜说了,等他回来。那么,在他回来之前,自己必须替他守好这一切。
月曦默默收起晶核,那温热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林夜最后的一丝温度。她看向众人,声音通过神念传递,清晰而冷静:“林夜道友为我们争取了生机,也指明了方向。现在不是悲痛绝望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在此地建立临时隐蔽点,恢复状态,并寻找可能的岳寰遗迹。”
她的冷静感染了众人。清岚、流霜、雪见三女也强打起精神,开始观察周围环境。星灵擦去眼角的冰晶,将宜安小心地交给流霜照看,自己则开始全力运转星瞳,扫描附近陨石的构成、能量辐射以及可能的危险。
“此地不宜久留。空间通道关闭的波动可能已经引起注意。”厉北辰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冰冷的虚空,“我们需要找一个相对隐蔽、易守难攻,最好能隔绝气息的陨石作为临时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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