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跟掺了冰碴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李二柱抱着半瓶二锅头,脚步虚浮地晃在村后的土路上,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梆子戏,酒气顺着风飘出老远。
他刚从邻村的表亲家喝完喜酒,本来表亲要留他住一晚,可李二柱仗着自己酒量好,又觉得也就三四里地的路,天黑怕啥?村里的路他闭着眼都能走,哪料到喝得太尽兴,这会儿脑子晕得像装了团浆糊,连方向都快辨不清了。
土路边的白杨树光秃秃的,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墨蓝色的夜空,像极了鬼怪的爪子。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咕咕——”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李二柱打了个酒嗝,抹了把脸,骂骂咧咧道:“妈的,这破风,冻死老子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剩下的酒不多了,仰头又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路边的沟里,好像蹲着个东西。
李二柱停下脚步,眯着眼往沟里瞅。夜色太浓,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缩在沟底的草丛里,一动不动。“谁啊?大半夜蹲这儿吓唬人?”他嗓门不小,带着酒劲的呵斥声在夜里回荡。
沟里的黑影没应声,依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李二柱心里有点发毛,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这地方他熟,路边的沟深得很,平时除了放牛的,没人会往这儿来,更别说大半夜的了。
他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又喊了一声:“说话!再不吱声老子扔石头了!”
话音刚落,沟里的黑影动了。它缓缓地抬起头,朝着李二柱的方向。借着微弱的月光,李二柱看清了,那是个女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乱糟糟的,遮着脸,看不清模样。
“大妹子,你蹲这儿干啥?迷路了?”见是个女人,李二柱的胆子又大了起来,语气也缓和了些。村里的女人大多朴实,说不定是哪个村的,晚上走夜路怕了,躲在这儿歇脚。
女人还是没说话,只是慢慢地从沟里站了起来。她的动作很慢,僵硬得像是提线木偶,看得李二柱心里直犯嘀咕。更奇怪的是,这女人好像没穿鞋,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泥地里,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你家在哪儿?要不要老子送你回去?”李二柱又问,眼睛死死地盯着女人的脸,可她的头发挡得太严实,只能看到一个尖尖的下巴,肤色白得吓人,像是很久没见过太阳。
女人终于动了动嘴,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耳朵说的,听得李二柱浑身发麻:“我……我脚崴了,走不了路。”
她的声音很细,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李二柱打了个哆嗦,酒意彻底醒了。他突然想起村里老人说的话,夜里走夜路,遇到不明不白的人,千万别多管闲事,尤其是女人和小孩,说不定是不干净的东西。
“那……那你等着,我去前面村里叫人来帮你。”李二柱说着,转身就要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儿。
“别走。”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没人会来的,他们都怕我。”
李二柱的脚步顿住了,他能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阴冷的气息,像是有人在背后盯着他,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敢回头,硬着头皮说:“不……不怕,我去叫我表亲,他就在前面村里,马上就来。”
“没用的。”女人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轻飘飘,“你帮我个忙,好不好?我就住在前面的破庙里,你扶我过去,我给你钱。”
前面的破庙?李二柱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那个破庙,在村西头的山脚下,早就荒废了,听说几十年前有个女人在庙里上吊自杀了,之后就一直闹鬼,村里人都不敢靠近,尤其是晚上。
“我……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李二柱的声音开始发颤,双腿也有点不听使唤了。他现在百分百确定,这女人不对劲,绝对不是普通人。
“你不帮我,我就跟着你。”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威胁,语气却依旧平淡,这种反差让李二柱更加恐惧。
他猛地转过身,想要呵斥,可看到女人的模样时,瞬间僵在了原地,手里的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液洒了一地。
女人的头发已经垂了下来,露出了大半张脸。那是一张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很大,却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像是蒙了一层雾。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透着一股诡异的寒意。
“你……你是什么东西!”李二柱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前面跑,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他跑得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摔倒。
身后没有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可李二柱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女人就在跟着他,那种阴冷的气息如影随形,让他浑身发冷,像是掉进了冰窖里。
他不敢回头,拼了命地往前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快跑”两个字。路边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猫头鹰的叫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他沉重的喘息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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