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博仿佛对台下的小动作毫无所觉，讲解依旧平稳如初。
在学生眼中他依旧显得冷静又充满了一丝丝地疏离，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魏琳或林晚晚的方向，粉笔在黑板上不断地勾勒，经过时间和黄博地讲解，黑板上逐渐被画出了一个精妙的向量场示意图。
“……因此，在这一点，梯度垂直于等高线，指向海拔上升最快的方向。如同在情绪的世界里，”他的声音依旧平淡，眼中闪过一抹淡黄的瞳孔，嘴上的语言也在诉说时不知为何带上了一丝奇异的穿透力，“甚至，在某些‘力场’中也会天然地指向本源增长最迅猛的‘方向’。”
魏琳低垂的头颅，微不可察地又低了一分。
林晚晚猛地缩头，橡皮滚落在地。魏琳却忽然转头看她，空洞眼神里竟浮起一丝极淡的困惑——仿佛精密程序捕捉到什么异常地乱码。
……
下课铃声悄然响起。
黄博没有丝毫拖堂，干脆利落地合上教案，整理后夹在自己的手中：“今天的课，我们就上到这里。作业已上传超星学习通的系统平台，下周习题课见。”说完，潇洒地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停留，如果忽略他脚上莫名其妙，不知道啥时候踩上地泡泡糖的话，也显得很帅气呢。
他刚走出教学楼，识海中陈忧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操场上，东南角。你在医院里见过的魏无涯正在救治一名扭伤脚踝的田径队学生。使用的是‘悲悯’情绪催化的生命藤蔓，效率低下，但也符合其身份逻辑。’
黄博的目光透过镜片，远远望去。果然看到操场边，魏无涯那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身影蹲在地上，枯瘦的手掌覆盖在一个男生红肿的脚踝上，深绿色的、如同藤蔓般的柔和光芒正缓缓渗入。周围有几个学生好奇又敬畏地看着。
黄博停下行走的步伐立在窗边，教室中的人流不断涌出，仿佛孩子们都饿坏了。
操场方向，一股深沉坚韧的绿意正包裹住某个扭伤的脚踝——悲悯之触。魏无涯粗糙的手掌按在男生肿胀的踝关节上，深绿光晕如藤蔓缠绕。
“我问你，情绪……可以干什么？」”黄博在意识中发问，带着一丝对魏无涯这种“低效”手段的本能质疑。他从一开始便被脑海中这位带着见识过，甚至浅浅领略过领域、铠甲、虚空锁链、黑洞漩涡……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干什么？”陈忧的电子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嗤笑，“对于你这种刚刚脱离‘感知学徒’范畴、勉强算快要摸到‘掌握者’门槛的菜鸟而言，初级觉醒的情绪，99%的情况下，只能当辅助工具用！”
“安抚？诱导？治疗？侦查？干扰？这就是它们现阶段的主要价值！如同一个刚学会用扳手的人，别妄想立刻去锻造机甲！”
“至于你念念不忘的领域？铠甲？”陈忧的嘲弄更甚，“那是后期！等你真正理解了你所掌握的‘理性’本源，将其权限解锁到足够深度，对力量的理解和操控必须最低达到‘构筑’层级，你才有资格去‘尝试’勾勒那些东西的基本雏形！现在？”
陈忧冷笑一声，摇了摇自己为了装嫩，特意Q版化的脑袋。
“你能用‘理性’情绪短暂地、勉强地让一群人相信你是个一个大学里面二级学院的数学系助教，而不是把你当成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就已经算你天赋异禀，烧高香了！”
“那我曾使用的领域、铠甲？”黄博意识流划过操场上的绿光。
“透支生命燃料的烟花罢了。”陈忧的回应冷酷如手术刀，“现在的你，能让全班相信自己是助教，已是理性初步编织认知罗网的证明。至于领域？”她模拟一声嗤笑，“等你真正理解何为‘绝对逻辑疆域’，再做梦。”
冰冷的现实如同冷水浇头。黄博镜片后的目光沉静无波，但识海中那半缸金色池水却微微波动了一下。力量的阶梯，比他想象的更加漫长和陡峭。他不再停留，身影融入下课的人流，巧妙地避开操场方向，朝着教师休息室走去。
“情绪力量初期，多半是辅助的杠杆。”陈忧的电子音在黄博识海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撬动认知、影响判断、加速愈合…这才是学徒级的标准用法。”
黄博压了压帽檐，从侧门消失于走廊。几乎同时，魏无涯提着药箱出现在教室后门，灰白头发沾着草屑。
“魏伯伯。”
“魏叔叔！！”
……
教师休息室外的小花园。
魏无涯靠在一棵老槐树下，脸色比他的白大褂还要苍白几分，胸口还隐隐作痛。他面前，林晚晚正叽叽喳喳地抱怨着早上的遭遇，手里捧着一杯奶茶。
“……那个新助教寒愁！简直是个机器人！讲课跟念说明书似的，无聊死了！还害我白白在辅导员门口罚站一节课！气死我了！”她愤愤地吸了一大口珍珠。
魏琳安静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眼神依旧空洞，仿佛林晚晚的抱怨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林晚晚吐槽完，又雀跃地朝着魏无涯扑过去，背包里《情绪通识》撞得闷响，“琳琳今天没走神！新助教超厉害，几句话就把晚晚的‘小把戏’摁灭了！”她故意晃了晃书，扉页“魏无涯”的签名灼灼刺眼。
魏琳看着自己的好友这样，安静地微笑，递上保温杯：“叔叔辛苦。寒愁老师讲的收敛性…很有启发。”她指尖划过杯壁，一缕几乎不可查的暗银丝线渗入水中——伪装·情绪模拟。
魏无涯拧开杯盖的手顿了顿，浑浊眼睛扫过魏琳完美无瑕的脸，最终落在林晚晚怀里的书上：“少看这些玄乎的！数学根基打牢才是正经…”他仰头喝水，喉结滚动吞下那缕暗银，浑然不觉。
魏无涯继续心不在焉地听着林晚晚地吐槽，手里下意识地捏着一张刚从校医院拿回来的、关于自己胸骨骨裂和内脏挫伤的CT报告单。
他还在回想刚才在操场上救治学生时，隐约捕捉到的那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冰冷的情绪残留。很淡，很隐蔽，带着一种解析万物的秩序感……和那个在码头消失的“污染源”黄博身上的感觉……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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