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书房,依旧是那般森冷。
萧烬端坐在桌案后,指尖捻着一张从宫里送出来的,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纸条。纸条上没有字,只有一个用炭笔精心勾勒出的,极其浅淡的图案。
一只玄鸟,展翅,向天。
这是福安冒着天大风险送出的第二封信。第一份,是那张被重新排序的书单,回复了他关于金钗的疑问。而这一份,则是沈清微最新的,也是最惊人的发现。
雷豹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他能感觉到,自家王爷身上那股山雨欲来的恐怖气息。那不是平日里的冷漠,而是一种被触及逆鳞后,即将焚毁一切的暴怒。
“粮案,玄鸟军徽……”萧烬的声音沙哑得如同金石摩擦,“王振,王守仁。好,好得很。”
他慢慢地将那张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蜷曲,变黑,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雷豹。”
“属下在。”
“传令下去,彻查二十年前,南境河工贪腐案,也就是如今我们知道的‘粮案’。所有卷宗,无论在哪个衙门,天亮之前,本王要全部看到。另外,去查当年所有与此案相关的官员,从主审到录笔,活着的,给本王带回来。死了的,把他们的坟给本王掘了,本王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他们的家人后代,如今又在何处,担任何职。”
萧烬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雷豹的心头猛地一跳,他知道,王爷这次是动了真怒。掘人坟墓,这在大周是滔天大罪,但从王爷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是!”雷豹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领命。
“还有,”萧烬叫住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烛火下闪烁着骇人的光,“派人去一趟南境,找到当年所谓的‘山洪’旧址。二十年了,就算沧海桑田,本王也要你把那块地给我一寸一寸地翻过来。本王要知道,当年那批粮食,究竟是毁于天灾,还是人祸。”
“遵命!”
雷豹转身要走,一个侍卫匆匆从外面进来,单膝跪地:“王爷,宫门守将传来消息,平北中郎将沈玄,刚刚率亲兵自北境归来,已经入京述职,此刻正在宫中面圣。”
沈玄?
沈清微的哥哥。
萧烬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知道,这步棋,来得正是时候。
“王爷,沈将军此番立下大功,圣上必然嘉奖。只是……王振那边,怕是不会让他好过。”雷豹担忧道。
“王振不敢在明面上动他,”萧烬冷笑一声,“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和一个被困在深宫书库里的女官,分量不一样。但王振会用沈玄,来进一步拿捏沈清微。”
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备车,去一趟‘醉风楼’。”
雷豹一愣:“王爷,您是要……”
“沈玄从宫里出来,一定会先回将军府。你派人,在将军府外候着,就说本王有请,事关他妹妹的安危。”萧烬的指节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会来的。”
这个为了妹妹,敢在刑场上公然与太子对峙的少年将军,一定不会拒绝。
将军府内,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处处张灯结彩。
沈玄一身戎装未卸,风尘仆仆地从宫门归来,刚一踏进府门,便被家人团团围住。
“玄儿!我的玄儿!”沈夫人冲上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瘦了,黑了,在北境受苦了。”
“母亲,我没事,好着呢。”沈玄拍着母亲的背,声音里带着一丝年轻的沙哑,目光却在人群中搜寻,“父亲呢?还有……妹妹呢?清微怎么没出来?”
提到沈清微,府里的气氛瞬间一滞。
沈夫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却只是摇头,说不出话。
还是沈毅,从正堂里走出来,脸色沉肃,但眼神里也难掩见到儿子的激动。
“回来了就好。”他拍了拍沈玄的肩膀,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你妹妹她……入宫当值了。”
“入宫?”沈玄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当什么值?好端端的,为何要入宫?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是皇上钦点的掌籍女官,在文渊阁整理古籍。”沈毅的回答有些含糊。
沈玄是何等敏锐的人,他常年在军中,对危险和谎言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他立刻察觉到家人神情中的不对劲,尤其是母亲那欲言又止,满是心疼和担忧的眼神。
“掌籍女官?那不是文官的差事吗?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做什么女官?”沈玄追问道,“爹,娘,你们别瞒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玄儿,你刚回来,一路辛苦了,先进屋歇着,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沈毅显然不想多谈,转身就要往里走。
“爹!”沈玄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眼神执拗,“是不是跟摄政王有关?”
他在回京的路上,就听闻了京中的一些风声。说他妹妹在宫宴上拒了太子的婚,此事还牵扯到了那位权势滔天,性情乖戾的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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