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子递进宫的第二日,凤仪殿的懿旨就到了祁国公府。
宣旨太监的声音尖细刻板:“皇后娘娘口谕,宣尹氏桃桃即刻入宫问话。”
尹桃桃接了旨,回屋换衣。舒婉公主跟进来,眼圈泛红:“桃桃,要不……让你爹去求求陛下?”
“娘,没用的。”尹桃桃平静地系好衣带,“皇后要见我,陛下也拦不住。”
“可那是皇后啊!”舒婉公主抓住她的手,“你一个民女,怎么跟皇后斗?”
尹桃桃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淡雅,眼神却坚定:“娘,这不是斗。这是……讲理。”
“跟皇后讲理?”舒婉公主苦笑,“傻孩子,宫里最不讲理的就是‘理’。”
“那也要试试。”尹桃桃起身,“若这次我退了,往后那些姑娘们,就再没机会读书识字了。”
她拍了拍母亲的手,转身出门。
门外,苏锦尘等在那里,一身墨色锦袍,神色冷峻:“我陪你。”
“不行。”尹桃桃摇头,“皇后召的是我,你若跟去,反落人口实。”
“那你自己小心。”苏锦尘握住她手腕,低声说,“凤仪殿掌事女官姓崔,是我母亲旧识。若有事,找她。”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环,塞进她手里:“拿着这个,崔嬷嬷认得。”
尹桃桃攥紧玉环,点头:“等我回来。”
***
凤仪殿比想象中更冷。
不是温度的冷,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的冷。尹桃桃跪在殿下,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抬起头来。”
声音从凤座上传来,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尹桃桃抬头。
皇后约莫四十许,保养得极好,眉眼间有几分苏锦尘的影子——难怪是姑侄。她穿着明黄凤袍,手里捻着串佛珠,正垂眸看她。
“你就是尹桃桃?”
“民女正是。”
“倒是生得标致。”皇后轻笑,“听说,你开了个学堂,专教女子识字?”
“是。”
“还教她们算账、手艺?”
“是。”
皇后沉默片刻,忽然问:“那你可知,‘女子无才便是德’?”
尹桃桃心头一紧,却还是答:“民女知道。”
“既知道,为何反其道而行?”皇后声音渐冷,“女子识字多了,心思就活泛,就不安分。你这是……要乱了纲常?”
这话极重。
尹桃桃深吸一口气:“民女不敢。民女只是觉得,女子识字,能明理;学手艺,能谋生。女子安,则家安;家安,则国安。”
“巧言令色。”皇后放下佛珠,“那你学堂里那几个姑娘,又是怎么回事?本宫听说,她们指认你教唆她们私奔?”
来了。
尹桃桃伏身:“娘娘明鉴。民女从未教唆过任何学生私奔。那几个姑娘是被人胁迫,才如此指认。”
“胁迫?”皇后挑眉,“何人胁迫?”
“民女不知。”尹桃桃抬头,直视皇后,“但民女查到,那几个姑娘家中,近日都收到大笔银子。且她们皆有幼弟,若她们不从,家中幼弟恐有性命之忧。”
殿内一片死寂。
皇后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你这是在……指控本宫?”
“民女不敢。”尹桃桃叩首,“民女只是陈述事实。娘娘母仪天下,定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定是有奸人假借娘娘之名,行此恶事。”
这话说得巧妙——既点明了真相,又给皇后留了台阶。
皇后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倒是聪明。”
她起身,缓步走下凤座,停在尹桃桃面前:“可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尹桃桃后背渗出冷汗。
“你知道本宫为何要动你吗?”皇后俯身,声音压得极低,“不是因为那些姑娘,也不是因为什么学堂。”
她顿了顿:“是因为锦尘。”
尹桃桃怔住。
“锦尘那孩子,从小就倔。”皇后直起身,语气复杂,“他母亲临终前,把他托付给本宫。本宫答应过,要给他寻一门最好的亲事。”
她转身,望向殿外:“沈清漪不行,你……更不行。”
“为何?”尹桃桃忍不住问。
“因为你太能折腾。”皇后回头,目光锐利,“女子太能干,不是好事。锦尘需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妻子,一个能在后宅相夫教子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整日抛头露面、惹是生非的商人。”
尹桃桃咬唇:“可锦尘喜欢这样的我。”
“喜欢?”皇后笑了,笑容却冰冷,“喜欢能当饭吃?能保他荣华富贵?能让他在这吃人的朝堂站稳脚跟?”
她走回凤座坐下:“尹桃桃,本宫给你两个选择。”
“娘娘请讲。”
“第一,关掉学堂,交出所有产业,安心在家待嫁。成婚后不得再过问任何生意,专心伺候锦尘,生儿育女。”皇后声音平淡,“本宫可以保你一世荣华。”
尹桃桃沉默。
“第二,”皇后看着她,“本宫可以让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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