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怎么了?”苏锦尘察觉到尹桃桃的异样,走到她身边。
尹桃桃迅速合上手札,强作镇定:“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她不能现在说。
季若枫刚死,陶忘川悲痛欲绝,沈清漪瘫坐在地如行尸走肉,红绫和冷枭还在警惕可能出现的余党——这个时候,她不能再用自己的问题扰乱人心。
但她的手在袖中颤抖。
至亲之人会逐渐忘记她……那她留在这个世界,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祁钰从“妹妹”变成“似曾相识的陌生人”,看着舒婉公主从“娘亲”变成“那位郡主”,看着祁国公从“父亲”变成“祁国公大人”?
这比直接杀了她更残忍。
“桃桃,”苏锦尘握住她的手,眉头微皱,“你的手很冰。”
“可能是地宫太冷。”尹桃桃勉强笑笑,“我们先处理眼前的事吧。”
陶忘川已将季若枫的尸身平放在地,用外袍盖住。他跪在弟弟身边,沉默如石。
沈清漪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哈哈哈……死了……都死了……我图什么?我到底图什么?”
红绫皱眉:“她疯了?”
“或许吧。”苏锦尘淡淡道,“冷枭,将她带出去,交给官府。季若枫的罪行,需要她这个同谋作证。”
“是。”冷枭上前,轻松制住已无反抗之力的沈清漪。
“等等。”尹桃桃突然开口。
她走到沈清漪面前,看着这个曾经骄纵跋扈、如今狼狈疯癫的女子:“沈清漪,你可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害我?”
沈清漪眼神涣散:“为什么……因为苏锦尘喜欢你……因为所有人都喜欢你……因为我没有的,你都有……”
“不,”尹桃桃摇头,“是因为你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你的喜怒哀乐,都系在别人身上——父亲要你光耀门楣,你就拼命成为才女;季若枫要你助他复仇,你就毫不犹豫变成帮凶。你可曾问过自己,沈清漪,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清漪怔住。
尹桃桃叹了口气:“带她走吧。若能治好疯病,让她在狱中好好想想。若治不好……至少她不必再为他人而活。”
沈清漪被带走后,地宫再次陷入寂静。
陶忘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桃桃,苏世子,你们先带晶体离开。我想……陪枫弟最后一程。”
“陶大哥……”尹桃桃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没事,”陶忘川勉强笑了笑,“只是需要些时间。你们放心,三千死士我会妥善处理——愿意回家的发盘缠,愿意从军的送去边疆,绝不留隐患。”
苏锦尘点头:“我相信你。”
他上前收起晶体,用特制锦盒装好。晶体入手温润,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三人走出地宫时,天已蒙蒙亮。
红绫在外警戒,见他们出来才松口气:“主子,尹姑娘,一切顺利?”
“基本解决了。”苏锦尘道,“你护送陶老板回京,我和桃桃另走一路,避免节外生枝。”
“是。”
分别时,陶忘川深深看了尹桃桃一眼:“桃桃,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尹桃桃心中一颤——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回程的马车上,尹桃桃一直沉默。
苏锦尘握住她的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在地宫里看到了什么?”
尹桃桃知道瞒不过他,从怀中取出手札,翻到那一页。
苏锦尘看完,脸色骤变:“记忆逐渐消失?这……”
“慧明禅师说这是‘回归契机’,原来不是让我选择,而是逼我选择。”尹桃桃苦笑,“留下,亲人会忘了我;回去,我会忘了他们——或者说,永远失去他们。”
苏锦尘将她拥入怀中,抱得很紧:“不会的。一定有别的办法。”
“手札上写得很清楚,”尹桃桃的声音闷在他怀里,“百年前的穿越者陶然选择了留下,他活了五十岁,晚年时在最后一页添加了那句话——‘然思乡之情,夜夜入梦’。他也在后悔,也在思念,但他回不去了。”
她抬起头,眼中含泪:“苏锦尘,如果我留下,十年后祁钰见了我,只会客气地叫我‘荣王世子妃’,而不是‘妹妹’。舒婉公主不会记得给我留最爱吃的点心,祁国公不会在桃树下教我练剑……他们会变成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苏锦尘的心像被揪紧:“那我呢?我会忘了你吗?”
尹桃桃怔住。
手札上只写了“至亲之人”——父母、兄弟。苏锦尘现在是她的恋人,未来可能是她的丈夫,这算“至亲”吗?
“我不知道……”她喃喃道。
苏锦尘捧起她的脸,眼神坚定:“那就试试。如果我忘了你,我就重新认识你;如果我忘了爱你,我就重新爱上你。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一辈子。”
“可是祁钰他们……”
“我们一起想办法。”苏锦尘道,“慧明禅师既然知道这个秘密,或许也知道破解之法。我们先回京,从长计议。”
尹桃桃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慌乱稍稍平复。
是啊,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苏锦尘,有陶忘川,有红绫,有那么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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