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寒意并非来自肌骨,而是源于灵魂深处,仿佛在那地宫深处与无数冤魂对视时,被刻印下了某种无法磨灭的死亡印记。
我闭上眼,任由那冰冷顺着经脉游走,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感到一种诡异的平静。
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总有种旁观者般的清醒。
天色微明,雨声渐歇。
我一夜未眠,却毫无困意。
信步走到后厨,一股浓郁而奇异的药香扑面而来。
赵嬷嬷佝偻着背,正守着一口小陶锅,用一把木勺缓缓搅动着里面黑乎乎的汤汁,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嬷嬷。”我轻声唤道。
她闻声回头,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了然,布满皱纹的嘴角向下撇着,压低了声音:“王妃……不,山主,您醒了。这是老奴托人从南疆寻来的‘镇魂草’,配上西域的‘断梦根’,熬上七个时辰,能驱邪祟,也能……让人在梦里,把憋在心里的实话都吐出来。”
她抬起头,那双看透了宫中几十年风雨的眼睛直视着我:“您昨夜提到的灶灰……老奴已经按您的意思,取了最细的一层,混进蜜里,分装进了京城十家最有名的老字号茶馆,指明了是给他们做新一批桂花糕的‘秘方’。”
我微微颔首,心中一片沉静。
这就是我的新战术。
我不需要刀剑,也不需要密探。
我要让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人,在最安逸的午后茶点里,在最放松的酣然醉梦中,亲口吐露出足以埋葬他们自己的真心话。
恰在此时,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赞许。
【叮!
检测到宿主连续三日未进行任何形式的主动修炼、工作或策划阴谋(注:顺水推舟、借力打力不被判定为‘努力’),达成“极致咸鱼”成就!】
【成就奖励已发放——“谣言成谶”!】
【效果:被动技能。
未来七日内,宿主亲耳听见的、在京城范围内流传的民间流言中,每三条,即有一条将在现实中应验成真。】
我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
好,真是太好了。
这世道,最可怕的从来不是精心策划的阴谋,而是街头巷尾的悠悠众口,是连百姓自己都不知道随口说出的话,会变成左右朝局、决定生死的命运判词。
午时,整个京城彻底沸腾了。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说书的、唱曲的、卖货的、挑担的,都在议论同一件事。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昨儿夜里皇宫西边走水了!火不大,可打上来的井水,全是红的,跟血汤一样,听说是底下镇着的东西不干净,冤魂要出来索命了!”
更有甚者,一个平日里在天桥底下算命的盲眼艺人,逢人便说自己昨夜梦见了慧贵妃,披头散发,手执一根白烛,就站在御书房的房梁上,指着龙椅的方向凄厉地哭喊:“欺天者,不得善终!”
这些本是无稽之谈,是艺人为了吸引眼球添油加醋的词儿,可在系统“谣言成谶”的效力下,竟被传得神乎其神,仿佛人人都亲眼所见。
而我,就在这满城风雨中,施施然地在清莲书院开讲《道德经》。
今日讲的,正是“无为篇”。
台下乌泱泱坐满了人,其中大半是京中达官显贵的家眷女眷,她们名为听讲,实为探听我的口风。
我手持书卷,声音清越:“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讲到此处,我特意停顿了片刻,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窗外一棵槐树的阴影里——那里站着一个乔装成小厮的东厂密探,正握着笔,拼命在他那本小小的册子上记录着我说的每一句话。
很好。
他带回去给他主子禀报的,绝不会是我讲的“道”,而是他自己脑补出的“清莲山主暗讽圣上失德,以不争之名行大争之事”的惊天密闻。
这一波,我连指桑骂槐都省了,自然会有人替我把这顶谋逆的大帽子,严严实实地扣在皇帝头上。
我要让他们自己,把自己逼进死无对证的墙角。
傍晚时分,赵嬷嬷趁着送餐的间隙,悄无声息地递来一张极小的字条。
我知道,是夜君离的。
他如今也只敢用这种最原始、最迂回的方式,与我建立一丝脆弱的联系。
字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急切:“孙福安已被软禁于内务府,陛下对外宣称其‘年迈体衰,需静养调理’,不予问罪。另,北疆递来八百里加急军报,言敌国可汗遣使臣携‘天机图’入京求和——恐为调虎离山之计,逼你我分神。”
我捏着那薄薄的纸条,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们果然要转移视线了。
用一个虚无缥缈的“天机图”,来掩盖宫闱深处那桩血淋淋的旧案。
可他们忘了,真正的“天机”,从来不在什么图纸上,而在人心最幽暗的深处。
我转身走进书房,在昏黄的烛光下,平静地铺开三张素笺,提笔写下三封内容完全一样的匿名信。
字迹是我刻意模仿的一种坊间流行的“瘦金体”,内容只有一个直指要害的问题:
“二十年前,慧贵妃自尽于冷宫之日,为何恰好压下了先帝已拟好的废储诏书?”
写完,我将信封好,分别标明了去处——一封,送往兵部尚书府;一封,投给素以刚正不阿闻名的御史台言官之首;而最后一封,则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入太子东宫的书案之上。
做完这一切,我对着摇曳的烛火,仿佛在对空无一人的房间说话,又像是在对脑海中的系统下令:“这次,我不躺平了——我要当个钓鱼的人。”
系统沉默了足足十息,竟破天荒地,用一种带着电子合成的、近似于赞叹的语气回应道:
【……恭喜宿主,解锁隐藏权限:“咸鱼翻身·逆流模式”!】
【效果:宿主可在特定条件下短暂获取局势主导权,以“咸鱼”的姿态撬动天下棋局。
本次权限时限:一日。】
我缓缓吹熄了蜡烛,书房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唯有我的双眸,在这极致的黑暗中,亮得惊人。
我在心中低语:
诸位,请准备好——这回,轮到我放长线,钓你们这些大鱼。
而那第一个咬钩的人,想必已经在他那间固若金汤的禁闭室里,开始做他此生最后一个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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