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过后的大地,满目疮痍。灰黑色的岩石和沙土上覆盖着厚厚的、尚有余温的灰烬,踩上去松软而灼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和焦糊味,原本就稀薄的灵气似乎也被这场天灾涤荡得更加稀薄而混乱。
秦远一行人沿着依稀可辨的黑石道西行。胡七在前面引路,他对这片区域极为熟悉,总能避开那些被风暴改变、可能暗藏流沙或裂缝的危险地段。胡九被陈雪搀扶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对秦远等人的感激溢于言表。
随着不断靠近,黑石堡的轮廓在昏黄天光下越发清晰、庞大,也越发显得压迫感十足。
那是一座完全由巨大的、未经精细打磨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堡垒。城墙高达二十余丈,厚重无比,表面布满了风蚀、撞击和各种武器留下的斑驳痕迹,无声诉说着它所经历的漫长岁月与残酷争斗。城墙上设有箭垛、了望塔和简易的法术防御节点(此刻大多黯淡),隐约可见身着统一暗色皮甲、手持长矛或弩箭的守卫在来回巡视。
堡垒并非四四方方,而是依着一座光秃秃的黑色岩石山体而建,层层叠叠,与山势融为一体,显得更加易守难攻。唯一的入口是一座厚重的、包覆着暗沉金属的巨门,此刻半开着,门前排着稀稀拉拉等待入城或出城的队伍,有商队,有佣兵,也有形单影只的散修。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堡垒散发出的那种混合了秩序、混乱、生机与死寂的独特气息。城墙内隐约传来喧嚣的人声、金属敲击声、牲畜嘶鸣,与墙外荒芜死寂的废土形成鲜明对比。
“大人,前面就是黑石堡了。”胡七指着城门方向,低声道,“入城需要缴纳‘人头税’,每人两块下品灵石,或者完成堡内发布的指定任务抵扣。入城后,除非获得许可或缴纳高额离城税,否则短期内不能随意离开。这是石堡主定下的规矩,为了控制人口和资源流动。”
秦远点点头,边荒生存不易,这种封闭式管理虽然苛刻,却也提供了一定的秩序和庇护,对很多挣扎求生的流亡者而言,反而是种吸引力。
“我们兄弟在东区‘鼠巷’有个小院,虽然偏僻杂乱,但租金便宜,邻居也都是些苦哈哈的散修或小商人,不太引人注目。”胡七继续介绍,“大人若不嫌弃,可以先在那里落脚。”
“带路。”秦远言简意赅。他们确实需要一个不惹眼的落脚点,方便观察和行动。
排了约莫一刻钟的队,轮到他们。守门的护卫穿着暗红色的皮甲,胸口有一个简单的“石”字徽记,属于堡主直属的“石字营”。护卫头领是个目光锐利、脸上有刀疤的汉子,修为在炼气八层,他挨个打量秦远一行人,尤其在秦远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似乎察觉到他身上那股不同于寻常边荒散修的沉凝气息。
“新来的?从哪来?来黑石堡做什么?”护卫头领例行公事地问,声音粗哑。
“从灰烬城方向逃难来的,路上遭了灾,队伍散了。”秦远按照预先准备好的说辞,平静回答,“听说黑石堡有活路,想来碰碰运气,找点活计。”
胡七连忙上前,赔着笑脸,悄悄递过去一小袋灵石(显然是额外孝敬):“疤爷,这几位是我远房表亲,来投靠我的,规矩我懂。”
疤面护卫掂了掂灵石袋,脸色稍霁,又看了秦远一眼,挥挥手:“进去吧。记住堡内规矩,禁止私斗,违者重罚!尤其是东区,最近不太平,自己小心点。”
“是是是,多谢疤爷提点!”胡七连声应着,带着秦远三人快步穿过厚重的城门。
踏入黑石堡内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宽阔的主街由碎石铺就,还算平整。街道两旁是高低错落、拥挤不堪的建筑,多以黑石为基,搭配木材、兽皮、金属板,样式粗犷简陋。店铺招牌五花八门:铁匠铺里传来叮当巨响和灼热气息;药剂店飘出古怪的药味;酒馆喧闹不堪;还有挂着各种奇怪标志的佣兵工会、材料收购点、任务发布栏等等。行人摩肩接踵,衣着各异,神情大多匆忙或麻木,空气中混合着汗味、尘土味、金属味、劣质酒精味以及难以言喻的体味。
整体氛围压抑而忙碌,每个人都像是绷紧的弦,在为生存而奔波。偶尔有身穿统一服饰、气息精悍的巡逻队走过,人群会自觉让开道路,显示出堡内森严的等级。
胡七带着他们离开主街,钻进狭窄曲折、污水横流的小巷。这里的建筑更加低矮破败,光线昏暗,墙角蜷缩着面黄肌瘦的乞丐,阴影中偶尔有窥探的目光闪过。
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一处死胡同尽头的小院。院墙低矮,由粗糙的石头堆砌,木门破旧。推门进去,是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狭小院子,地面坑洼,堆着些杂物。正面是三间低矮的石屋,门窗简陋。
“让大人见笑了,条件差了些,但胜在清净安全。”胡七有些不好意思。
秦远扫了一眼,地方虽小,但至少是个独立的落脚点。他点点头:“可以。租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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