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淼的请柬做工颇为精致，用的是带着淡淡药香的云纹笺，字迹也透着一股刻意练过的风雅。李卷拿着请柬，对着油灯翻来覆去地看，咂咂嘴：“啧，这纸不错，能裁了给我当草稿纸用。这墨也行，闻着比我的炭笔高级。”
赵铁柱在一旁紧张地搓手：“卷哥，咱真去啊？我听说百草阁后院养了条瘸腿的看门狗，凶得很！专门咬生人脚后跟！”
李卷乐了：“咬脚后跟？这狗还挺有职业道德，知道从下三路下手。放心，你卷哥我别的本事没有，跑路的速度那是项目deadline（截止日期）练出来的。”他拍了拍自己虽然依旧瘦弱但明显结实了些的小腿，“再说了，咱们现在是去谈判，不是去打架。张师兄要是真放狗，那说明他黔驴技穷，格局也就到这儿了。”
话虽这么说，李卷还是做了万全准备。他不仅带上了能说会道的赵铁柱，还暗中让石头带着几个互助会里身手不错的弟兄，在百草阁附近“溜达”，美其名曰“市场调研”，实则以防万一。
次日午后，李卷带着赵铁柱，准时出现在百草阁门口。百草阁门面不小，雕梁画栋，比李卷那个寒酸的“万界互联”柜台气派多了。门口果然拴着一条黄狗，看见生人，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打了个哈欠，又趴回去继续打盹。
“看来今天伙食不错，狗爷心情好，不屑于搭理咱们。”李卷调侃道，整了整身上那件洗得发白但干净的杂役服（他坚持不换，觉得这是一种“品牌标识”），迈步走了进去。
店内药香浓郁，柜台里陈列着各式丹药瓶罐，流光溢彩。张淼今天换了一身更华丽的蓝色锦袍，正坐在茶几旁，慢条斯理地沏茶。看到李卷，他脸上堆起一个堪称“和煦”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像是用尺子量过，弧度标准却不见温度。
“李师弟，哦不，现在该叫李会长了？快请坐！”张淼热情地招呼，仿佛之前当众诘难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李卷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端起张淼推过来的茶杯，嗅了嗅：“嗯，好茶！灵气盎然，至少值三块灵石一壶吧？张师兄破费了。”他一口饮尽，咂咂嘴，“就是喝不太惯，我还是觉得我们杂役院大锅烧的开水兑点甘草片得劲儿。”
张淼脸上的肌肉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干笑两声：“李师弟真是……性情中人。”他决定不绕圈子了，“今日请师弟来，是想聊聊这外门的丹药生意。师弟的‘互助会’和‘团购’搞得风生水起，为兄看着，也是佩服得很啊。”
“哪里哪里，”李卷摆手，“小打小闹，混口饭吃，哪比得上张师兄您这百年老店，底蕴深厚。”他特意在“百年”上加了重音，谁都知道百草阁开了不到十年。
张淼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切入正题：“明人不说暗话。李师弟，你的‘安心’系列，效果独特，价格低廉，确实满足了一部分弟子的需求。为兄想着，与其我们两家争来争去，让旁人看了笑话，不如……合作？”
“哦？怎么个合作法？”李卷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简单！”张淼身体前倾，“我百草阁有成熟的销售渠道，稳定的丹药来源，还有内门的关系。师弟你将‘安心’系列的药方和炼制方法交给我，由百草阁统一生产和销售。我保证，给你的分成，绝对比你现在辛辛苦苦赚得多！而且，我还可以推荐你成为百草阁的副掌柜，脱离杂役身份，如何？”
图穷匕见。这是想一口吞掉李卷的核心技术。
李卷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张师兄，你这条件……听起来很诱人啊。”他搓着手指，“可是，这‘安心’系列吧，它就不是个正经丹药，就是点草药汁子瞎鼓捣出来的，上不了台面。配方也简单，就是清心草加点……呃，露水？还是雨水？我有时候也记混了。交给百草阁，不是玷污了您的招牌吗？”
他故意装傻充愣，把核心技术说得一文不值。
张淼哪里肯信，只当李卷是在待价而沽，强忍怒气：“师弟何必妄自菲薄？这样，分成我们再谈！你三我七！不，你四我六！这是为兄最大的诚意了！”
李卷叹了口气，表情真诚得让人想打他：“张师兄，真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我这人心软，看不得我们互助会那帮兄弟失望。他们现在都指着我这便宜药液过日子呢。我要是把方子卖了，他们以后岂不是又要被……呃，我是说，又要买不起药了？”
他差点把“被你们宰”说出来，及时刹住了车。
张淼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算是看明白了，李卷根本就没想合作，就是在耍他玩。
“李卷！”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震得跳了起来，“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靠着那群乌合之众，就能跟我百草阁抗衡？跟我内门的表哥抗衡？信不信我让你这‘万界互联’明天就开不下去！”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李卷慢悠悠地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吹了吹热气：“张师兄，消消气，喝茶喝茶。生意不成仁义在嘛。至于我这小摊子能不能开下去……”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就不劳师兄费心了。互助会的兄弟们还等着我回去开会，讨论下一批‘活力露’的团购方案呢。哦，对了，听说最近百草阁的‘益气散’销量不太好？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的团购？量大从优哦。”
杀人诛心！
张淼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滚！你给我滚出去！”
李卷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眯眯地说：“张师兄，告辞。下次要是想通了，真打算搞团购，随时让狗……呃，随时让人通知我一声，价格好商量。”
说完，带着憋笑憋得脸通红的赵铁柱，扬长而去。
走出百草阁，阳光正好。赵铁柱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卷哥，你太厉害了！你看那张淼的脸，都快气成紫茄子了！”
李卷笑了笑，眼神却冷了下来：“矛盾公开化了。接下来，他怕是要动真格的了。告诉石头和孙浩，让大家最近都小心点，尤其是我们送货的路线和凝神露的生产点。”
“明白！”赵铁柱神色一凛。
李卷抬头看了看青云宗上空缭绕的云雾，感觉那不再是仙气，而是弥漫的商战硝烟。
“看来，是时候给咱们的‘万界互联’，买份‘保险’了。”他喃喃自语，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心中勾勒。或许，该去会一会那些真正掌握资源、地位超然的内门精英了？比如，那位传说中痴迷于阵法、却因为思路清奇而被嫌弃的……“奇葩”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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