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静婉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许多。两人吃过早饭,便出了门。祁同伟细心搀扶着妻子,提着精心准备的、不算贵重却显心意的时令水果和两盒上好的茶叶,来到了位于西城区一条静谧胡同里的四合院前。
这里住的,是赵静婉的外公,很多省部级乃至副职都要尊称为“李老”的一位离退休老干部。李老虽已年过七旬,远离一线,但在其漫长的革命与建设生涯中曾担任要职,门生故旧遍布各界,其家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在圈内有着独特而超然的影响力。探望李老,于祁同伟而言,既是必要的礼节,更是一次难得的聆听教诲、感受老一辈革命家风采的机会。
朱红色的大门虚掩着,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祁同伟轻轻叩响门环,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请进。”
推开厚重的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小院。几株高大的石榴树和枣树叶子已染上秋色,树下摆放着石桌石凳,显得古朴而宁静。一位穿着朴素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正房檐下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份《参考消息》,鼻梁上架着老花镜。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投来,锐利而深邃,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这便是李老。
“外公!”赵静婉见到亲人,脸上立刻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娇憨。
祁同伟则立刻挺直了腰板,神情恭敬而郑重,微微躬身:“外公,我们来看您了。”
李老放下报纸,取下老花镜,脸上露出了真切而温和的笑容。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赵静婉明显隆起的腹部,眼神瞬间柔软下来,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静婉来了,快,快进屋坐。同伟也来了,好,好。”他站起身,虽然步伐稍缓,但腰杆笔直,保持着军人般的气度。
保姆阿姨闻声出来,笑着接过祁同伟手中的礼物,引着他们进入客厅。客厅的陈设简单而雅致,沙发套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内容多是“实事求是”、“艰苦朴素”之类的格言,落款多是些颇有分量的名字。靠墙的书柜里塞满了各类书籍,从MLMD的经典着作到历史、经济、军事,种类繁多,许多书的书脊都已磨损,显然经常被翻看。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沉静、厚重而又略带书卷气息的氛围。
“静婉,感觉怎么样?胃口好些了吗?上次听你妈说,这阵子吐得厉害。”李老关切地询问外孙女,亲自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推到赵静婉面前的茶几上,那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红枣枸杞茶。
“谢谢外公,好多了。现在能吃能睡,就是容易累。”赵静婉捧着温暖的茶杯,笑着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这个阶段,休息最重要。”李老点点头,这才将目光正式转向祁同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中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同伟,在党校学习,感觉如何?听说你还当了班长?”
祁同伟身体微微前倾,态度谦逊地回答:“是的,外公。承蒙组织和同学们信任,暂时负责班里的服务工作。在D校学习,感觉收获很大,主要是系统性地梳理了理论,开阔了视野。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们交流,也学到了很多在地方工作接触不到的思路和方法。”
“嗯,”李老缓缓呷了一口自己杯中的浓茶,语气平缓却自有分量,“ZY党校,是我们党培养干部的最高学府。能进去学习,是荣誉,更是责任。当班长,是锻炼,更是考验。要记住,位置是为大家服务的,不是用来摆架子的。你们这一代人,比我们那时候条件好多了,理论基础、知识结构都比我们强。但有一点不能丢,就是密切联系实际,不能学一套、做一套。”
“李老教诲的是,我一定牢记。”祁同伟认真聆听,郑重表态。他知道,李老的话看似平常,却蕴含着对年轻干部最核心的要求。
“听说,你们榕城前阵子,又是金融危机,又是大洪水?”李老话锋一转,提到了具体工作。
“是的,”祁同伟神色一凛,知道这是李老在考校他,“去年以来,压力确实很大。外资撤离,出口受阻,不少中小企业经营困难。六月份又遭遇了五十年一遇的洪水,损失不小。”
“怎么应对的?”李老目光如炬,问题直指核心。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尽量简洁清晰地汇报:“在经济上,我们主要是‘保重点、练内功、拓内需’。集中力量服务好已经落地的大企业,确保它们能稳住;同时引导所有企业,特别是国企,利用这个机会狠抓内部管理,降本增效,提升竞争力;再就是千方百计开拓国内市场,组织企业参加各种展销会,把‘出口转内销’作为重要出路。抗洪救灾和灾后重建,则主要是依靠组织力量,党员干部带头,发动群众,同时把重建和城市基础设施升级结合起来,争取‘重建即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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