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粮仓飘来的黑烟钻入门缝,呛得人睁不开眼。
沈氏一把扯下头巾,蘸了水缸里仅剩的一点浑水,捂住安安和浩浩的口鼻,声音沙哑却镇定,“都趴低!烟往上走!”
王家老汉肋骨断了两根,却硬是踹翻木桶,用豁口的碗舀起尿液,淋湿破麻衣上分给孩童,“捂严实!活命要紧!”
五岁的春生憋着泪,把腥臊的布团按在脸上,还不忘给吓呆的小妹也系上一块。
铁牛娘抡起喂猪的石槽,狠狠砸向窗棂,木条断裂,新鲜空气涌入。
窗外立刻传来家丁的怒骂,“作死的贱皮子!”
一根包铁哨棒捅进来,眼看要戳中铁牛娘的眼睛——
一道寒光闪过,宋时念的短刀刺伤了家丁手腕,夺过哨棒。
李芍药趁机扑上,反手一刀砍伤另一人。
宋老二正好带青壮赶到,“二郎破门!”
青壮合力破门之时,门内突然爆出几声闷吼——
“一、二、三——轰!”
门板从内外同时崩开。
原来是哑巴婶子带人用磨尖的门闩撬松了门轴,就等这一撞!
许老太一手拉着安安,一手拽着浩浩钻出柴房。
身后跟着扶着外祖父的沈氏,背着王家婆婆的哑巴婶,其余人也或扶或拽全都冲了出来。
宋时念被烟呛得视线模糊,却仍看清外祖父灰败的脸色——
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襟,眼中一片死寂,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
“外祖父!”她踉跄着扑过去,从背后取下那个落满回忆的书箱。
箱盖开启的刹那,老人浑浊的瞳孔猛地颤动,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抚上那道砚台砸出的旧痕。
“《水经注》…”手指划过泛黄的书页,在见到那枚枫叶书签时突然僵住。
老人颤抖着身躯将书箱紧紧搂在怀里,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孩提。
滚烫的泪砸在箱面云纹上,溅起细小尘埃。
另一侧,宋老二左臂正流着血,右手却紧握着夺来的横刀,刀尖还滴着血。
他上前一步,哑声道,“大郎和老周护送大伙去后山汇合,二郎、三郎、四郎跟我和念念去抢车!”
“我也去!”李芍药抹了把脸上的血,“咱们好几个姐妹都会赶车!”
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也跟着响应。
外祖父突然按住宋时念的手腕,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箱中有你外祖母陪嫁的匕首…比这刀快。”
西北角的马厩临近后门,未被火势波及,骡马依然受惊,疯狂踢打着围栏,缰绳崩得笔直,几乎要扯断木桩。
留守的马夫早不见了踪影,只剩几盏灯在干草堆上烧出零星火点。
“是咱家的车!”
宋时念一眼就认出了被抢的车厢——
侧板还留着几道被流民弄出的划痕,漆色斑驳,却在此刻显得格外亲切。
“三哥四哥牵骡子套车,二哥跟我去弄粮食!”她语速飞快,几人二话不说分头合作。
李芍药领着几个姑娘去另一侧马厩,小饼带着半大小子在周围搜集物资。
趁着众人分散的间隙,她迅速从空间偷渡出粮食,又顺手将从赵家厨房顺来的铁锅、腊肉、盐等,一股脑塞上板车。
宋四郎牵来四头最健壮的骡子,三郎麻利地套缰绳。
“快!装车!”
宋二郎低喝一声,推着两辆满载的板车从杂物间方向冲过来,车上堆着鼓鼓囊囊的麻袋,粗粗一数竟有十几袋粮食!
宋三郎瞪大眼,脱口而出,“这…这粮食哪来的?”
“运气好!”宋二郎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赵家抢来的东西堆在杂物间,还没来得及分!”
宋四郎目光一闪,瞥了眼自家小妹,见她正低头整理车辕,嘴角却微微翘起。
他心下了然,二话不说上前扛粮,沉甸甸的麻袋压得他肩膀一沉,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宋时念趁机爬上车厢,撬开暗格,迅速从空间取出八张弓、几捆箭矢,还有家里藏着的银钱和肉干。
她刚把最后一罐肉松塞进暗格,就听车外三郎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爷!咱家的弓居然还在!”他一把抓起长弓,手指抚过熟悉的缠绳纹路,声音都颤了。
宋时念从车帘探出头,故作惊喜,“赵家搜得不仔细,暗格没被发现!”
宋四郎闷笑一声,故意用力拍了下三郎的后背,“傻愣着干啥?赶紧装车!”
与此同时,李芍药正带着西厢房的姑娘们,“会骑驴的跟我来!”
她一把扯下裙摆缠住手掌,翻身跃上一头光背驴子。
几个姑娘有样学样,虽动作笨拙却咬牙跟上。
“啊!”年纪最小的芸娘被受惊的驴子甩下来,她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泥,“我,我没事!”
这次她死死揪住驴鬃,腿肚子打着颤,总算歪歪斜斜地爬了上去。
另一边,周家女儿周惠正用发簪猛刺驴屁股,“畜生!跑啊!”
那驴吃痛,拉着空车眼看要撞向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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