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建国是在一种上刑场般的心情中,硬着头皮去厂办的。他一夜没睡好,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王秀兰更是忧心忡忡,一早上都没敢大声说话。林婉婉也难得的老实,缩在自己房间里,生怕触了霉头。
家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林笑笑却起得很早,心情甚至称得上平静。她仔细梳理了头发,将额角淤青用碎发稍稍遮掩,换上了那件最干净、虽然依旧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她要去学校见刘老师,获取复习资料,这是她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出门前,她看到林建国正要出门,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语气平淡无波:“爸,赵主任让您去厂办,您快去吧,别让领导等。”
林建国脚步一僵,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毒,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摔门而去。
王秀兰看着大女儿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林笑笑无视这一切,径直去了学校。刘老师果然说话算话,不仅给她找齐了高中三年的主要课本,还额外给了她几本字迹工整、内容详尽的课堂笔记和几套往年的模拟试卷。
“笑笑,你有这个心,老师很高兴。”刘老师看着她,目光欣慰又带着一丝担忧,“家里……没问题吧?” 昨天家属院门口的事,显然已经传开了。
“谢谢刘老师,我能处理好的。”林笑笑抱着沉甸甸的书本,感受着知识的重量,心里无比踏实。这是她通往未来的阶梯。
抱着书本回到家,已是上午十点多。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林建国竟然已经回来了,正像一头困兽般在堂屋里来回踱步,脸色比早上出门时更加难看,是一种混合着羞辱、愤怒和挫败的灰败。
王秀兰忐忑地站在一边,林婉婉也探头探脑。
看到林笑笑抱着那么多书回来,林建国的怒火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猛地停住脚步,指着她骂道:“你还有脸去学校?都是你干的好事!老子在厂里几十年都没这么丢过人!”
林笑笑把书小心地放在自己屋门口的凳子上,这才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爸,赵主任跟您聊了什么?”
“聊什么?还能聊什么!”林建国低吼道,“都是你!现在全厂都知道我林建国逼女儿下乡,阻止女儿考大学!赵卫国说要严肃处理我的思想问题!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所以,”林笑笑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赵主任并没有明确说,我必须下乡,对吗?”
林建国一噎。赵卫国确实没明确说这个,主要是在批评他的思想,强调厂里支持青年求学,并要求他妥善处理家庭矛盾。
“这有什么区别!”林建国烦躁地一挥手,“反正你……”
“有区别。”林笑笑打断他,向前一步,目光扫过父亲,母亲,以及躲在门后的妹妹,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这意味着,我的诉求是合理的,是得到组织上认可的。”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所以,爸,妈,我们分家吧。”
“分家?!”
王秀兰失声惊呼,几乎站立不稳。
林婉婉也惊呆了,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
林建国更是如同被点了穴道,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笑笑。他以为大女儿最多就是闹一闹,争点好处,从来没想过,她竟然敢提出“分家”!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林建国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
“我说,分家。”林笑笑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动摇,“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你们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们也窒息。既然相看两厌,何必硬绑在一起互相折磨?”
“你放屁!”林建国暴跳如雷,“分家?你翅膀硬了?你想怎么分?啊?滚出去喝西北风吗?”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林笑笑语气依旧平静,“我十八岁了,是成年人。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家里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自己的户口页,以及……我住的那间小屋子。就算厂里不分房子给我,那间杂物间总可以暂时借我容身吧?等我考上大学,自然会离开。”
她早就想好了,那间堆放杂物的小破屋,位置偏僻,条件差,林建国大概率不会舍不得。她要的,就是一个独立的、不受干扰的空间。
“你想得美!”林建国气得浑身发抖,“那是老子的房子!凭什么给你!你想脱离这个家?除非我死了!”
“爸,”林笑笑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您非要闹到厂里,让赵主任,甚至让厂领导都知道,您不仅思想落后,阻止女儿求学,还连一个容身的杂物间都不愿意给想自食其力的女儿,非要逼得她走投无路吗?”
她又看向脸色惨白的王秀兰:“妈,您也希望这个家天天鸡飞狗跳,让所有人都看笑话,让爸在厂里永远抬不起头吗?”
【来自林建国的情绪波动值+35!】(暴怒、羞辱、被拿捏的恐慌)
【来自王秀兰的情绪波动值+20!】(恐惧、动摇、无助)
王秀兰被问得哑口无言,只会掉眼泪。
林建国胸口剧烈起伏,他发现自己再次被逼到了墙角。答应分家?他丢不起这个人!不答应?这孽障肯定会继续闹,赵卫国那边还没完没了!他仿佛看到车间里那些同事指指点点的目光,看到领导失望的眼神……
就在林建国进退维谷,理智与怒火激烈交锋之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以及赵卫国严肃的声音:
“林建国同志,在家吗?关于昨天反映的问题,厂工会的同志也想一起来了解一下情况。”
厂工会都来了?!
林建国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王秀兰更是吓得腿都软了。
林婉婉“嗖”地一下缩回了房间,紧紧关上了门。
林笑笑却微微挺直了脊背,目光看向那扇即将被敲响的门。
她知道,最后的助攻,来了。
在全家一片死寂和恐慌中,她清晰地、用一种带着疲惫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对着门外说道:
“赵主任,我在。关于分家的事,正好也想请厂里领导和工会的同志,帮忙做个见证。”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瞬间让整个林家,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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