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深冬,白虎京西矿场的寒雾比往年更沉,铅灰色的雾气里裹着灵能矿脉逸散的幽蓝微光,沾在矿工破棉衣上便凝成细冰碴,化了又冻,在布纹间刻下深浅不一的冰痕。矿道入口的铁栅栏早被矿蚀得坑洼,朽木牌上 “擅闯者喂灵能妖兽” 的字迹被雾水浸得模糊,风一吹,木牌与铁链相撞的 “吱呀” 声里,竟混着矿道深处妖兽隐约的低吼。
“咳…… 咳咳……”
老矿工陈满仓的咳嗽声撕破雾幕,他肩头的灵能矿锤泛着黯淡蓝光,那是三十年矿龄浸出的血汗灵能 —— 这矿锤能敲开千年矿岩,却暖不了他冻得发黑的手指。他刚慢下半步,身后黑甲护卫的灵能棍已带着红芒扫来,“啪” 的一声脆响,棍身蓝光暴涨,竟将矿锤震得脱手飞出。
“老东西找死!” 护卫踹在陈满仓后腰,铁布衫的红芒顺着靴底渗进对方脊椎,“矿主的灵能炮缺了这批矿石就得哑火,耽误了侯爷的大事,把你挫骨扬灰都不够!”
陈满仓蜷在冰地里,咳得肺都要呕出来,血沫沾在冻硬的矿渣上,转眼就结了暗红的冰。周围的矿工埋着头往前走,没人敢看 —— 去年张矿工就是因为替人求情,被扔进矿道喂了 “蚀骨蛾”,第二天只找回半只沾满矿粉的草鞋。
阿翠混在送水民妇里,灰布披风下的粗布裙早被冰水浸透,却借着低阶风行术的青芒将寒意隔绝在外。她踩着结冰的石板路,鞋底淡青光与冰面反光融为一体,连脚步声都散进雾里。怀中十本《红色宣言》用凝纸术封了灵能油纸,指尖抚过册页,能感受到寒门修士注入的微弱地气 —— 那是专门用来屏蔽低阶灵能探查的法门。
“阿翠姑娘,你听这雾声。” 王婶把水桶往她身边挪了挪,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往年这时候矿雾是白的,自打上个月矿主强行开了三号矿道,雾就成了铅灰色,前儿个李家小子就是吸多了这雾,肺烂得跟筛子似的……” 她往护卫那边瞥了眼,压低声音,“今早我看见矿主的管家往码头运灵能炮零件,怕是早防着咱们反呢。”
阿翠望着远处矿道深处逸出的缕缕蓝雾,指尖青芒暗动:“王婶,三年前你男人死在矿难,矿主说他‘偷藏矿石触怒灵脉’,连口薄棺都不给 —— 这雾里浸的不是灵能,是咱们矿工的骨头血。” 她攥紧怀中册子,“西疆矿场的弟兄们昨夜举事,砸了矿主的灵能熔炉,分了粮仓!他们能成,咱们为何不能?”
说话间,那名踹倒陈满仓的护卫转身点烟,胸前红芒随呼吸忽明忽暗。阿翠足尖一点,风行术催至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淡青虚影,借着雾团的掩护滑向废弃工棚。寒雾在她身后重新聚拢,只留下王婶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抬手抹了把眼角 —— 那是三年前她男人下葬时,她都没敢掉的眼泪。
废弃工棚的顶梁漏着风,三根枯枝在泥炉里烧得噼啪响,火星子溅在满是矿渍的木板上,映出张大叔、李哥、王弟三张麻木的脸。他们缩在角落,棉袄上的破洞露出冻得青紫的皮肤,身上散着与矿雾同源的淡蓝微光 —— 那是常年吸入矿尘,灵能在体内淤积的征兆,老矿工们都叫这 “矿鬼缠”,活不过四十岁。
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青芒随着寒气涌进来,阿翠的身影在门口凝实,风行术的余韵让她鬓边碎发微微飘起。她反手掩上门,从怀中取出本《红色宣言》,册页刚触到木板,灵能油纸便泛起细碎蓝光,与炉中火星遥相呼应。
“张大叔,您摸摸这字。” 阿翠声音压得极低,青芒顺着指尖漫过册页,“寒门修士用凝纸术刻的,就算泡在矿水里也不会坏。”
张大叔颤巍巍伸出手,指节肿大的手背上布满老茧,触到册页时,蓝光顺着他的经脉窜了窜,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均贫富’……” 他盯着那三个字,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三十年前我刚下矿时,老矿长还说‘矿脉养人’,后来镇西侯占了矿场,先是降工钱,再是加矿量,前年连死人的抚恤金都扣了……”
“扣的不是抚恤金,是人命!” 李哥猛地拍向木板,震得炉灰簌簌落下。他扯开棉袄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去年三号矿道塌方,我儿子在里面挖‘血玉矿’,矿主明明察觉到灵脉异动,还逼着他们往下挖!等我们拼死把人刨出来,他的手还攥着块血玉,矿主却说他‘偷矿该死’,连块草席都不给!”
王弟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少年人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狠厉:“我娘在贫民窟等着买药,矿主欠我三个月工钱,上周我去要,被护卫打断两根肋骨。” 他摸了摸腰侧,“阿翠姑娘,西疆的弟兄们真的成了?他们…… 他们有灵能炮吗?”
阿翠往门缝瞥了眼,青芒裹着声音钻进三人耳中:“西疆矿场的弟兄们用矿锤砸了灵能炮的熔炉!他们没有功法,没有铠甲,靠的就是手里的矿锤和心里的火气!” 她又取出两本册子,“这册子上写着‘等贵贱’,不是说咱们要当侯爷,是说矿主的灵能炮,也该护着咱们挖矿的;镇西侯的粮仓,也该分咱们一口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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