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刚回到酒店的客房,脱下大衣挂好,室内温暖的空气让他略显平静的神经稍稍放松。
与林曼姿的会面顺利,没有超出预期的状况,他自觉分寸拿捏得当。
他走到迷你吧台前,倒了一杯水,刚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就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林北辰的号码。
刘军眼神微凝,迅速咽下口中的水,拿起电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林总。”他的声音清晰而恭敬。
“嗯。”电话那头传来林北辰标志性的、听不出情绪的单音节,随后是短暂的沉默,仿佛在斟酌措辞,也像是在无声地施加压力。
两三秒后,林北辰才开口,语气平淡,直奔主题:
“和曼姿见过面了?”
“是,林总。”
“嗯。”
林北辰又应了一声,这次的尾音似乎比刚才略微延长了微不可察的一瞬,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他并没有直接问“感觉怎么样”之类带有主观色彩的问题,而是用一种更符合他身份的、关注实效的口吻问道:
“她那边,一切都还好吧?有没有提到什么……需要特别留意的情况?”
这个问题很巧妙,既是在关心女儿,也是在测试刘军的观察力和汇报的细致程度。
“林小姐一切都好,精神状态不错。主要聊了她在慕尼黑大学的学习情况,她对经济学,特别是欧洲数据合规领域很有见解和热情。”刘军避开了所有主观评价,只陈述客观事实,语气平稳专业,“没有提到任何生活或学习上的困难。林总您可以放心。”
他刻意略去了林曼姿提及苏黎世大学以及自己顺势抛出“公司可能设点”的细节,现在还不是主动汇报这个的时候,需要等待更合适的契机,或者由林北辰自己提起。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刘军能想象到林北辰正坐在鹏城顶层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目光深邃地权衡着。
几秒后,林北辰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她年纪小,一个人在海外,有时候看问题可能比较理想化。你比她成熟,经历的事也多,有机会多交流一下,从更实际的角度给她一些参考,没有坏处。”
这番话,听起来是上司对下属关于其女儿的一种寻常嘱托,但落在刘军耳中,却品出了更深层的意味。
这不再是简单的“顺便关照”,而是提升到了“多交流”、“给参考”的层面,是一种更进一步的许可和期待。
“我明白,林总。林小姐很优秀,思维也很敏锐。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我会以分享一些行业内的实际案例和看法。”
刘军回答得极其谨慎,将“交流”的范围限定在“同事和朋友”以及“分享案例”的框架内,既接受了任务,又划清了界限,不显得过于热络或别有用心。
“另外,曼姿现在住的学生公寓,环境比较杂,也不太方便。我考虑在学校附近给她租一套条件好一点的公寓,安静些,也安全。这件事,你在慕尼黑,方便的话,帮她留意一下,或者协助她处理一下租赁手续。你办事,我放心。”
这个要求,已经超出了纯粹的工作范畴,更像是家族内部事务的委托。
刘军心中微动,但脸上和声音都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立刻沉稳应道:“好的,林总。我会留意合适的房源,如果需要,可以陪林小姐一起去看看,确保环境和手续都没问题。”
“嗯。”林北辰对刘军毫不犹豫的应承似乎满意,接着说道:
“春节前,我会抽时间过来一趟,陪她几天。到时候,我们就在新租的公寓里,大家一起在那里过个年。地方宽敞点,也像个家的样子。”
“春节一起过年”——这个安排,其意味已不言自明。这几乎是将刘军划入了最核心的“自己人”圈子。
刘军瞬间感受到了这话的分量,但他没有表露出受宠若惊或迟疑,只是用一如既往的、可靠和略带感激的口吻回答:
“我明白了,林总。我会做好这些,确保相关事宜都安排妥当。”
他的回答,将“一起过年”这件极具私人色彩的事情,巧妙地纳入了“项目进度”和“事宜安排”的工作框架内,既接受了安排,又保持了恰当的职业距离感。
“好。那就先这样。公寓的事,你和她商量着定。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林北辰说完,便结束了通话。
“是,林总再见。”
放下电话,刘军缓缓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慕尼黑的夜景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静谧而深邃。
忽然,“春节”这两个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春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林曼姿有父亲不远万里飞来相伴,虽然母亲早逝,但至少还有至亲。
这个念头,让他莫名地、毫无征兆地想到了关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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