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消融，太行山裸露出黑褐色的脊梁，料峭寒风依旧，却已挡不住泥土下悄然萌动的生机。新编第28团的根据地，如同一个结束冬眠的巨人，在林凡的意志下，舒展筋骨，将积蓄了一冬的力量，转化为更加凌厉的战备姿态。
训练场上，杀声震天，但与以往又有所不同。战士们身上穿着统一染制的灰布冬装，虽然依旧打着补丁，却显得整齐利落。手中的七九步枪保养得油光锃亮，班组战术演练时，进攻如潮水般层次分明，撤退如落潮般井然有序，那份历经战火与严训后沉淀下来的沉稳与默契，已远非昔日可比。
林凡在张大彪和孙德胜的陪同下，巡视着训练。他看到神枪手排的战士们在陈小虎的带领下，进行着超远距离的精度射击，目标不再是固定的木板，而是悬挂在风中摇曳的瓦罐。
“不错。”林凡微微颔首，“告诉陈小虎，不仅要打得准，还要学会判断风速、湿度对弹道的影响，要学会在复杂环境下，一枪毙敌。”
“是！”张大彪应道，随即又有些担忧，“团长，鬼子要是再来扫荡，肯定比上次更狠，咱们光靠这些，能顶住吗？”
林凡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各连的土工作业考核怎么样了？”
孙德胜接过话：“按您的要求，以排为单位，一夜之间在指定区域构筑出能抵御迫击炮轰击的防御体系。大部分排都能完成，就是标准还有高有低。”
“不够。”林凡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告诉各连长，标准只能提高，不能降低！鬼子的炮火不会跟我们讨价还价。下次扫荡，我们要让每一道山梁，每一处隘口，都变成啃不动的骨头！”
他离开训练场，来到了后山一处新开辟的、戒备格外森严的区域。这里远离村庄，几间加固过的窑洞深藏其中，外面架设着蛛网般的天线。这里，就是新编第28团的“耳目”核心——通讯与侦听站。
走进最大的那间窑洞，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小灯照亮着工作台。王根生和几名选拔出来的、头脑最灵活的侦察兵，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调整着几台经过改造的收音机和简陋的侦听设备。墙上挂着巨大的频率表和密码本，旁边还有一块黑板，上面写满了杂乱的电码符号和初步的分析笔记。
“团长！”见到林凡进来，王根生立刻起身，脸上带着疲惫，却掩不住兴奋，“有眉目了！”
“讲。”林凡走到工作台前。
“按照您给的法子，我们对设备进行了改造，灵敏度提高了不少。”王根生指着其中一台机器，“这几天，我们捕捉到平安县日军指挥部发出的无线电信号异常频繁，而且使用了新的密码。虽然暂时还无法完全破译，但通过信号强度和方向分析，以及部分重复出现的代码组合，我们判断……”他深吸一口气，“日军第四旅团指挥部，正在向其下属各联队、大队发布集结和物资调配命令！规模，远超去年！”
林凡目光一凝：“能确定大致时间和主要方向吗？”
王根生走到黑板前，指着上面几个画了圈的代码：“这几个代码，结合我们监听到的伪军电话（通过秘密线路窃听）里提到的‘征发民夫’、‘囤积粮草’等信息，我们推断，敌人的大规模扫荡，很可能在春耕结束后，也就是一个月左右后展开！主要进攻方向……”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大概率还是我们这片山区，以及……独立团的防区！”
情报确认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干得好！”林凡重重拍了拍王根生的肩膀，“继续监听，重点破译那些重复出现的代码，尤其是涉及部队番号、时间和地点的！有任何新发现，立刻直接向我汇报！”
“是！”
离开侦听站，林凡的心情沉重而紧迫。一个月！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立刻返回团部，召集所有连级以上干部和根据地地方负责人，召开紧急战备会议。
会议上，林凡没有隐瞒情报，直接将严峻的形势摆在了桌面上。
“……情况就是这样。这一次，鬼子是憋足了劲要来报复，规模和残酷程度，都会超过以往任何一次！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进行最充分的准备！”
他下达了一连串命令，语速快而清晰：
“第一，全团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休假取消，训练强度加倍，重点是阵地防御、反炮兵机动和夜间作战！”
“第二，坚壁清野工作立刻启动！周文博，你负责总协调。粮食、物资、重要设备，必须在十天内全部转移至二号、三号秘密仓库。水井、无法带走的设施，做好破坏准备。群众转移方案再细化，确保万无一失！”
“第三，根据地外围防御体系全面升级！张大彪、孙德胜，你们负责。在所有可能被敌人利用的通道、隘口，增筑永久性工事，大量布设地雷和诡雷。要将我们的根据地，变成一座巨大的迷宫和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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