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顾炎武一个人的战斗,这是皇上借着顾炎武那张嘴,在扒他们孔家的皮。
而且这皮扒得太彻底,直接把他们从“圣坛”上拉下来,扔进了泥坑里。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孔胤植咬着牙,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笔杆子是吧?论写文章,天下谁能写得过我孔家?”
“发帖子!请山东的三位大儒过府!还有,联络京里的督察院御史,那些因为新政被皇上冷落的旧官,肯定也都在等着看皇上笑话。”
“我要让顾炎武知道,什么叫众口铄金!”
……
一场空前绝后的报纸论战,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进入了白热化。
孔府虽然不敢明着骂皇上,但他们组织的一批老儒生,开始引经据典地反击。
他们在苏州文人办的几份小报(地下刊物)上发文,题目一个比一个吓人:
《礼乐崩坏之始》、《斯文扫地,国将不国》、《祖制不可轻废论》。
文章里满篇的“之乎者也”,引用了《论语》、《孟子》里几十条语录,论证“优待读书人”是维持国家稳定的基石,如果连孔府都要纳粮,那天下读书人的地位何在?谁还会去考科举?
这些文章写得确实有水平,对仗工整,辞藻华丽,看得那些老秀才们热泪盈眶。
但也仅此而已了。
因为这场辩论的战场,从一开始就不在书斋里,而在烟火人间。
顾炎武那边,根本不接这一茬。
他继续在《明时录》上发第二篇、第三篇。
《一个曲阜佃户的账本》——详细列举了孔府是如何利用“大斗进小斗出”盘剥百姓的。
《圣人也是人,也得吃饭穿衣》——从经济学角度分析,孔府不纳粮造成的国库亏空,最后都要平摊到普通百姓头上的逻辑。
这简直是维度打击。
孔府那边还在讲“道统”,顾炎武这边直接讲“钱”。
孔府在讲“礼”,顾炎武给你看“血”。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谁让他们多掏钱,谁就是坏人,哪怕你是圣人也一样。
……
京城,苏州会馆。
这里本是江南士子进京赶考和聚会的地方,如今却成了观察风向的最前沿。
几个正准备参加明年恩科的年轻举子,正围在一张桌子前争论。
“我觉得顾炎武先生说得对!”
一个穿着青衫的后生,把报纸拍得啪啪响。
“咱们读书是为了治国平天下,不是为了当那只不劳而获的硕鼠!孔府占地那么多,若是交了税,能养活多少边军?能少死多少百姓?”
“这……话虽如此,但这可是动摇斯文的大事啊。”
另一个年长些的举子有些犹豫。
“若是这次动了孔府,以后朝廷会不会对咱们士绅也下手?毕竟唇亡齿寒……”
“兄台,你这话就差了。”
旁边一个正在拨盘的胖商人(他是会馆的赞助人之一)插嘴道。
“现在摊丁入亩已经是定局了。江南那边,织造局都开了,咱们这些做买卖的都看明白了。跟着皇上走,有饭吃;抱着祖宗牌位,那只会饿死。”
“再说了,你们看看这一期《明时录》的最后一版。”
众人急忙翻到最后一版。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豆腐块,但这消息却像核弹一样。
标题是:《论义商与义绅——记第一批主动补缴田赋的江南士绅》。
文章里列举了十几个名字,并给出了朝廷的嘉奖令:
凡主动补税者,不仅既往不咎,其子弟在此次恩科中,同等条件下优先录取!
“优先录取!”
那年长举子的眼睛瞬间直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利益啊!
什么斯文,什么祖制,在“金榜题名”这四个字面前,全都不香了。
“快!快给我家里写信!”
年轻举子反应最快,一把抓起笔。
“让我爹赶紧去县衙把税补了!哪怕卖地也要补!万一因为这个耽误了我的前程,我……我就不认他这个爹!”
……
乾清宫。
王承恩捧着一摞从各地汇总上来的舆情报告,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皇上,您这一招以利动人,真是神了。”
“现在不光是京城,就连江南那边,原本还在观望的士绅,也被那句优先录取给勾得坐不住了。这两天,各地县衙门口排队补税的人,比过年还多。”
朱由检放下手里的朱笔,嘴角微微上扬。
“这世上,最硬的是道理,最软的是人心。”
“但人心这东西,你光跟他讲道理不行,你得让他看到,讲道理有好处。”
“孔府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硬撑。”
骆养性在一旁回道,“孔胤植又请了几个大儒在写文章骂顾炎武,不过看那文章的传阅量……基本没人看了。大家都忙着算自己家的税呢。”
“硬撑?”
朱由检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那就让他撑。”
“道理讲完了,舆论也造足了。火候到了,这锅肉,该下刀了。”
他站起身,走到那一幅巨大的《大明舆地图》前,目光锁定了山东曲阜的那个小点。
“骆养性。”
“臣在。”
“你亲自去一趟。”
“记住,这次去,不是让你去讲道理的。顾炎武把嘴皮子磨破了,理已经在咱们这一边了。你这次去,是去执法的。”
“带上北镇抚司最精锐的人马。朕倒要看看,当锦衣卫的绣春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孔胤植是不是还能从嘴里吐出祖制这两个字。”
“臣遵旨!”
骆养性重重叩首。
他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杀意。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抄家,这是一次对旧秩序的公开处决。
一场将要震动天下、改变大明法理根基的风暴,即将从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圣人府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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