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在京城猜皇太极在干什么的时候,皇太极其实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甚至连个人样都没了。
辽东的冬天,风是带着哨子的,刮在脸上跟受刑一样。
叶赫部的故地,早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老林子。
自从叶赫那拉氏被努尔哈赤灭了之后,这里就成了野狼和狗熊的天下。
雪积得足有半人深。
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几个被积雪覆盖的“土包”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
那不是什么野兽的洞穴,是人挖出来的雪窝子。
皇太极此时就缩在这里面。
他身上那件曾经象征着汗王尊严的、绣着金线的貂裘,现在早就变成了黑灰色,板结成一块一块的,上面也不知是油污还是干涸的血迹。
但他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就像是这雪地里的饿狼,虽然瘦得皮包骨,但只要让它闻着血腥味,立马就能给人喉咙上来一口。
“主子,吃点吧。”
一个同样如同野人般的汉子爬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块冻得像石头一样的肉干。
这是索尼。
当初皇太极被抓,他没死;后来皇太极被放回来,他也想办法逃出来找主子了。
这才是真正的死忠。
皇太极接过肉干,没有嫌弃,直接用后槽牙硬生生地啃了一口。
“嘎嘣”一声。
听着都牙酸。
但他嚼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什么山珍海味。
“多尔衮那个逆贼,现在在做什么?”
皇太极一边嚼,一边含混不清地问。
索尼叹了口气,把身子往里面缩了缩,想蹭点热乎气。
“回主子,那是盛京传来的消息不太好。多尔衮……摄政了。”
“除了两黄旗还被豪格贝勒死死攥着,其他的旗主贝勒,大多都……默认了。”
“代善那个老狐狸装聋作哑,济尔哈朗虽然心里向着主子,但也只敢不发话。”
“现在的盛京,那是多尔衮一个人的天下。”
皇太极停下了咀嚼。
他慢慢地把嘴里的肉沫咽下去,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意料之中。”
“那小子从小就贼,这种机会他要是不抓,就不是多尔衮了。”
“豪格呢?”
“那个废物在干什么?”
提到豪格,索尼更是恨铁不成钢。
“大贝勒……倒是闹了几次。”
“前几天因为多尔衮削减两黄旗粮草的事,他在朝堂上拔了刀。”
“结果被多尔衮以御前失仪为名,罚了十个牛录。”
“现在他也怕了,缩在府里喝闷酒,见人就骂。”
“蠢货。”
皇太极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那个脑子,还非要那个位置。”
“他把两黄旗那点家底败光是迟早的事。”
他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然。
“咱们这边呢?”
“上次那几个野人部落,怎么说?”
索尼的脸色也变得狠厉起来。
“那帮不开化的蛮子,属实是不识抬举。”
“咱们的人去谈,说主子要收编他们,不仅不答应,还把咱们的人给扣了。”
“说是什么…叶赫的鬼魂回来了,要拿咱们祭天。”
皇太极猛地抬起头。
“祭天?”
他笑了。
那笑容在这阴暗逼仄的雪窝子里,显得格外渗人。
“朕就是天!”
“他们想见鬼魂?好,今晚朕就成全他们,让他们全都变成鬼魂!”
他一把抓起旁边那把早已磨得锃亮的战刀,掀开遮着洞口的兽皮。
“叫人!”
“所有还能动的,能拿刀的,都给我出来!”
“不想在这儿冻死饿死,今晚就跟朕去吃顿热乎的!”
……
两个时辰后。
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风雪更大了,呼啸的风声掩盖了一切动静。
距离皇太极藏身地三十里外,有一个建在山腰上的寨子。
这是当地一个规模不小的“野人女真”部落。
说是女真,其实跟当年的建州部早就没了关系,这帮人更像是未开化的生番。
他们此时正围着篝火,烤着刚刚猎到的野猪,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
在他们背后的一根木桩上,绑着两个被剥得只剩单衣的汉子。
那正是索尼派来的倒霉信使,这会儿已经被冻得只剩半口气了。
“首领说,明天就把这两个细皮嫩肉的献给山神!”
一个满脸刺青的野人怪叫着。
突然。
“噗!”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不偏不倚,正好射中那个野人的喉咙。
惨叫声被卡在嗓子眼儿里,变成了一种诡异的“荷荷”声。他捂着脖子,一头栽进了火堆里。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快,周围的野人都傻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杀!”
一声暴喝如惊雷般炸响。
从寨子周围的黑暗中,突然冲出了几百个如同恶鬼般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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