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鞭炮炸响,锣鼓喧天。
黄浦江,这条在后世闻名天下的水道,此时虽然还是一片滩涂芦苇,但在江口的位置,一座崭新的码头已经拔地而起。
这就是朱由检钦点的“松江市舶司”。
作为从长江口通向大海的咽喉,今天这里简直是万国博览会。
江面上,密密麻麻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
最大的,自然是郑芝龙的那艘“金龙号”旗舰。
哪怕是停在那里不动,那如山岳般高大的船身、侧舷那几十门闪着寒光的巨炮,也足以让周围所有的船只黯然失色。
在它的周围,簇拥着上百艘郑家的武装商船,这就是大明海上的“移动长城”。
而在这道长城之外,停泊着十几艘挂着古怪旗帜的西洋船。
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三色旗”,有葡萄牙人的“红十字旗”,甚至还有几艘来自日本幕府的“朱印船”。
这些平时在大海上见了面就要互轰几炮的死对头,今天却像是乖宝宝一样,整整齐齐地排着队,等待着大明市舶司官员的查验。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这里,规矩是大明定的。
谁敢炸刺,郑大帅的炮可不认人。
码头上,郑芝龙今天换了一身崭新的大红蟒袍。
这原本是只有立了大功的重臣才能穿的赐服,朱由检为了给他撑场面,特意让人从内库里翻出来赏了他的。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身后站着一排按着刀把子的亲兵。
而在他面前,几个红头发绿眼睛的西洋人,正一脸便秘地听翻译官宣读新的“大明海贸通则”。
“第一条!”
一个书吏扯着嗓子,手里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黄榜。
“凡入港交易之外番船只,须先缴械。火炮封存,火枪入库,离港时发还。”
那几个荷兰人一听翻译,脸色立马这就变了。
这缴械?
那要是大明黑吃黑怎么办?
一个带头的荷兰船长叽里呱啦说了几句,翻译官一脸为难地对郑芝龙说:
“侯爷,这红毛鬼说,这是他们的命根子,万万不能交。如果您非要缴械,他们宁可掉头就走。”
郑芝龙笑了。
他慢慢地端起茶碗,用盖子撇了撇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
根本没看那个荷兰人。
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江面上那艘“金龙号”。
“走?”
“行啊。”
“告诉他,我不留客。但他只要敢掉头,我就当他是海盗。”
“对待海盗,我只管杀,不管埋。”
翻译官把这话原封不动地翻了过去。
那个荷兰船长的脸色,精彩得像是开了染坊。
他看了一眼那艘巨舰上已经在缓缓转动的炮口,又看了看郑芝龙那副吃定了你的样子。
最终,他垂头丧气地解下了腰间的佩剑,哐当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后面的葡萄牙人和日本人也就不敢废话了。
一箱箱火枪被抬了下来,一门门火炮被贴上了封条。
这就是强权。
在大海之上,真理只在射程之内。
“第二条!”
书吏继续念。
“所有货物,如生丝、茶叶、瓷器,皆由市舶司统一定价。”
“外番商人不得私下与商户交易,违者,人杀,货没!”
这一条更是让所有洋人都炸锅了。
统一定价?那还赚个屁啊!
以前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用两把玻璃珠子骗大明百姓手里的丝绸,或者用劣质银币换好茶。
现在,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侯爷!这不公平!”
这次抗议的是一个葡萄牙商人。
他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生意是自由的!你们这是垄断!这是抢劫!”
郑芝龙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他走到那个葡萄牙人面前,比对方矮了半个头,但气势却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来。
“自由?”
“在我的地盘,我给你的自由才是自由。”
“以前你们在吕宋杀我大明商人的时候,讲过自由吗?”
“以前你们在南洋抢劫商船的时候,讲过公平吗?”
郑芝龙冷笑一声,拍了拍对方的脸。
“不想做?不想做就滚。”
“大明的丝绸不愁没下家!你不买,荷兰人买;荷兰人不买,日本人买!”
“但是你要是走了,明年你的国王就会发现,他的仓库里一两丝绸都没有,而他的邻居却穿着丝绸在开舞会。”
那葡萄牙人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郑芝龙说到了点子上。
大明的货,那是硬通货,是全欧洲贵族都抢着要的奢侈品。
谁拿到了货源,谁就能在欧洲横着走。
哪怕贵点,也得咬着牙买。
这就是卖方市场,爱买不买。
……
而在码头的另一侧,是专门划给大明自己商人的交易区。
这里更是一片火热。
那些刚刚拿到“皇商”铜牌的江南新贵们,正指挥着伙计把一车车的生丝和布匹往仓库里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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