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现在做的,不过就是把这条路重新给他们通开。”
他转过身,看向那滚滚东去的黄河水。
“这堤要修好,这人心更要修好。”
“等这几万人练出来了,他们就是最好的兵源,也是最好的庄稼把式。”
“到那时候,咱们这西北的大局,才算是真正有了个底。”
这时候,大堤那边传来了一阵读书声。
声音很大,很粗犷,甚至有点跑调。
但在这空旷的黄河滩上,却显得格外有力。
那是王二麻子他们那个棚,吃完饭了,正围着那个年轻书生上课。
黑板就是一块涂了黑漆的大木板,粉笔就是这河滩上的白土块。
书生指着板子上那几个大字,大声读道:
“劳而不获,谓之不公!”
“获而不劳,谓之无耻!”
下面的几十条汉子,一个个梗着脖子,扯着嗓子跟着吼:
“劳而不获,谓之不公!”
“获而不劳,谓之无耻!”
这八个字,是顾炎武根据孙传庭的意思,新编的“河工八荣八耻”里的两句。
虽然粗俗,但直指人心。
王二麻子喊得最凶。
他想起了以前被黑皮张欺负的日子,想起了以前拼死拼活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的日子。
这八个字,简直就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原来,不是自己命贱。
是这世道不公!
而现在,孙大大人来了,这个“公”字,终于回来了。
“先生!”
王二麻子突然举起手,像个小学生一样大声问。
“那要是再有像黑皮张那样的坏种,想要抢咱们的工分,咱们咋办?”
年轻书生笑了笑,指了指那块木板的另一边。
那里写着《大明律·河工特别条款》的一条。
“督师大人有令,河工营内,凡有欺压良善、克扣工钱、打架斗殴者,皆可向各队监军投诉。”
“情况属实者,轻则罚没当月工钱,重则……军法从事!”
“而且,若监军不公,你们亦可推举代表,直接去总督府敲鼓!”
“好!”
“这才是咱老百姓的法!”
工棚里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对于这些从来只被法治、从未被法护过的人来说,这种“可以告状”的权利,简直比那顿肉还要让他们觉得踏实。
课上完了。
月亮爬上了中天。
汉子们陆续回到了自己的草棚里睡觉。
明天的活儿还重着呢,得多攒点力气多挣点工分。
王二麻子躺在干草铺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肉票竹牌。
他睡不着。
他在想老家淮安的老娘,想那个还没过门就因为交不起租子被卖了的小翠。
以前,他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那是命。
可现在,他不想认命了。
他摸了摸怀里那张薄薄的红纸条,那是书生刚给他写的一首打油诗。
“汗水落地也是银,勤劳肯干那是人。”
“这是个什么世道……”
他喃喃自语着,将那竹牌贴在胸口。
“等赚够了钱,我就把老娘接过来,再把小翠赎回来。”
“就在这黄河边上,置办几亩田,盖个房。”
“这孙青天在一天,咱们这日子就有奔头一天。”
不远处的另一个棚子里。
几个原本有些偷奸耍滑的“刺头”,正躲在被窝里嘀咕。
“这真的假的?那王二麻子今天真多拿了两个铜板?”
“那还有假?我亲眼看见他去换的钱。”
“妈的,早知道老子今天就不装病了。”
“明天!明天咱也拼了!”
“对,不能让第七棚那帮孙子把咱们比下去!咱第八棚也不是吃素的!”
那种曾经弥漫在这里的懒散、绝望和戾气,正在这种“多劳多得”的竞争中,一点点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为了好日子而拼命的火热劲头。
高坡上。
孙传庭听着下面的动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这个“以工代赈”的法子,算是走通了。
只要这几万人稳住了,这河南、这西北的局势,就稳住了一半。
“这只是开始。”
他低声对顾炎武说。
“等大堤修完了,还要屯田。”
“还要把这些法子,推到每一个县,每一个村。”
“咱们这次,不仅仅是要治河,是要把这西北烂透了的根子,给它彻底换喽!”
顾炎武重重地点了点头。
“督师放心,学生愿为前驱。”
“就算跑断腿,也要把这新学和新法,带到每一个角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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