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沟桥畔的血,已经把河泥都泡软了。
济尔哈朗带着那几百号人拼死突围,就像是个硬要往磨盘里挤的铁核桃,嘎嘣声不断,但终究是被一点点磨碎了。
周遇吉的火器营没给他们留什么念想,轮番的排枪打得那叫一个密不透风。
但那个满身是血的“铁核桃”还在动。
那个被围在中间的金甲身影,虽然狼狈,但还在挣扎着往外挪。
“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大地突然又震颤了起来。
但这震颤不是乱糟糟的,而是那种整齐划一、带着强烈压迫感的震动。
周遇吉把陌刀一横,抬头往北边看去。
只见那漫天的烟尘里,一面又高又大的明黄龙旗,分开了硝烟,硬生生地闯进了这修罗场。
龙旗下面,是滚滚而来的金色洪流。
不是别的。
正是朱由检亲率的大明御林军,还有那憋屈了好多天、早就把刀磨得雪亮的京营三大营主力。
“皇上来了!”
“万岁!万岁!万岁!”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
这声音就像是火星掉进了干柴堆,瞬间点燃了整个战场。
那些原本已经杀得有些手软、或者正在忙着割脑袋领赏的明军士兵,一听到这声喊,像是都被打了一针鸡血。
皇上都亲自冲锋了,咱们这帮小兵还有什么脸惜命?
原本已经有些松动的包围圈,瞬间又像铁桶一样箍紧了。
朱由检这次没坐在什么銮驾里,也没躲在什么中军大帐里。
他穿着一身照着他体型特制的山文甲,外面罩着明黄色的罩袍。
那甲也是精心打造的,镀了金,在夕阳下晃得人眼晕。
他胯下骑着一匹从御马监千里挑一选出来的黑马,手里没拿权杖,没拿令旗,而是提着那把早就开过刃的“天子剑”。
“将士们!”
他也不怕那箭矢无眼,硬是纵马冲到了离战团不到两百步的地方。
他运足了气,那声音虽然比不上号角,但却比号角更让人上头。
“建奴虐我百姓,如屠猪狗!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随朕杀敌!”
“用这帮狗鞑子的血!祭奠我大明死难的冤魂!”
“杀!!!”
这一嗓子吼出去了。
朱由检自己都有点恍惚。
他这辈子,或者说上辈子,哪见过这个?
但他知道,这会儿不能怂。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皇帝,有些时候必须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换那万世基业。
他双腿一夹马腹。
那黑马长嘶一声,真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护驾!护驾啊!”
王承恩在后面嗓子都喊破了。
他也没想到这祖宗来真的。
一群锦衣卫大汉将军发了疯一样,挥着大刀跟在皇帝屁股后头,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流矢伤了龙体。
但这会儿谁还顾得上这个?
十万大军全线压上。
就像是一场金色的洪水,直接要把那剩下的一点黑色残渣给淹没了。
战场最中心。
济尔哈朗已经快撑不住了。
他身边的亲卫死一个少一个,这会儿也就剩下一半不到了。
皇太极已经晕过去了,被人死死地绑在马背上。
“贝勒爷!快看!那是明朝的皇帝!那个黄衣服的!”
一个戈什哈指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金色身影,绝望地喊道。
济尔哈朗咬着一口带血的牙,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了。
那个年轻的皇帝,满脸的杀气,像个刚见了血的小狼崽子,凶得很。
“别管他!往西!往西!只要进了山,就有活路!”
济尔哈朗挥舞着缺口的战斧,一斧头劈翻了一个冲上来的明军长枪手。
但没用。
人太多了。
多到让人绝望。
前面是一排排端着火铳的明军,后面是挥舞着大刀的铁骑。
天上还时不时掉下来几个震天雷。
这哪是突围啊,这就是在绞肉机里游泳。
朱由检冲得很猛,但他身边的那些侍卫更是玩命。
曹化淳这老太监虽然看着文气,这会儿也提着把腰刀,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护在朱由检左边。
右边是锦衣卫指挥使,手里一把绣春刀,舞得密不透风。
“挡路者死!”
一个不知道哪个旗的鞑子,举着狼牙棒就往朱由检这儿扑。
还没等这种莽夫靠近,曹化淳手里的刀一甩,那鞑子脑袋就搬了家。
热乎的血,溅了朱由检一身。
朱由检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
黏糊糊的。
带着一股子铁锈味。
但他没觉得恶心,反倒觉得心里那股子燥热更盛了。
杀戮。
这原来就是杀戮的味道。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马上皇帝都喜欢亲征了。
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快感,比在朝堂上跟那帮老狐狸斗嘴皮子,要爽上一万倍!
“不留活口!”
“除了那个领头的,剩下的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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