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显暴毙的消息传到京城时,已是他死后的第五日。
快马送来的急报直接递到了御前,皇帝看完,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召来几位重臣,将急报往御案上一拍:“都看看吧。”
刑部尚书刘大人率先接过,扫了几眼,眉头就皱成了疙瘩:“突发急病?怎么会这么巧?”
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大人接过一看,冷哼一声:“荣国公去江南前还生龙活虎,这才去了多久?督办个灾后事宜,就能把命搭上?”
“更蹊跷的是这个。”皇帝又扔出一份密折,“韩兆在荣国公府上搜出了两万两官银,说是荣显藏匿的赃款。可荣显贪墨的明明是四万两,还有两万两去哪儿了?”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
这事,透着诡异。
“陛下。”一直沉默的谢景明忽然开口,“荣国公的死,或许真与那两万两官银有关。”
皇帝看向他:“谢卿何出此言?”
“臣只是猜测。”谢景明垂眸,“荣国公贪墨,罪证确凿。但他已认罪,陛下也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按常理,他该老老实实办差,以求将功折罪才是。为何突然……”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
为何突然死了?还是在他“发现”了两万两赃银之后?
这太巧了。
巧得像有人故意灭口。
“你的意思是……”皇帝眼神锐利,“有人借着荣显贪墨的事,在搅浑水?”
“臣不敢妄断。”谢景明道,“只是此事疑点重重,还需详查。”
皇帝沉吟片刻,下令:“传旨,让韩兆押送‘赃银’和荣显的尸身回京。此案,朕要亲审。”
旨意八百里加急送往江南。
而京城里,已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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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韩兆抵京。
他押着十几口大箱子,还有一具棺椁,浩浩荡荡进了城。百姓围在街边看热闹,指指点点。
“那就是荣国公?真死了?”
“听说是贪墨事发,畏罪自尽……”
“可他不是去江南办差的吗?怎么会突然死了?”
“谁知道呢,这些贵人老爷的事,咱们老百姓哪说得清……”
韩兆骑在马上,目不斜视,神色肃然。
他今年四十有五,国字脸,浓眉,留着短须,一身深青色官袍穿得笔挺。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刚正不阿的能吏。
可谢景明在城门楼上看着他,眼神却冷得像冰。
“大人。”陈掌柜站在他身后,低声道,“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荣显死前那晚,确实见过韩兆。两人在书房密谈了一个时辰,之后荣显就‘突发急病’了。”
“说了什么?”
“不知道。”陈掌柜摇头,“书房周围都是韩兆的人,咱们的人靠近不了。”
谢景明点点头,没再问。
他看着韩兆的队伍消失在长街尽头,转身下楼。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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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兆进京的第二天,就被召入宫中。
御书房里,皇帝看着跪在下面的韩兆,语气听不出喜怒:“韩卿,说说吧。荣显到底是怎么死的?”
“回陛下。”韩兆叩首,“荣国公到江南后,日夜操劳,本就身体不适。那日臣与他商议灾民安置事宜,他突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臣立即请了大夫,可……还是没救回来。”
“是吗?”皇帝挑眉,“可朕听说,荣显死前那晚,你去了他府上。”
韩兆神色不变:“是。臣是去与他商议公事。”
“商议什么公事?”
“商议……如何追回那两万两赃银。”韩兆抬起头,“荣国公说,他知道那两万两在哪儿,愿意戴罪立功,协助臣追回。可没想到,当晚他就……”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眶都红了。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问:“那两万两赃银,是在哪儿找到的?”
“在荣国公府的书房暗格里。”韩兆答得流利,“荣国公死后,臣带人搜查,发现了这个。”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双手奉上:“这是荣国公亲笔所写的账目,上面清清楚楚记着,那两万两官银,被他分藏在三处。臣按图索骥,果然找到了。”
内侍接过账册,呈给皇帝。
皇帝翻看几页,脸色越来越沉。
账册上的字迹,确实是荣显的。记载的时间、地点、数目,也都对得上。
可就是太对了,反而让人觉得假。
“谢卿。”皇帝忽然看向一直沉默的谢景明,“你看看。”
谢景明上前,接过账册,仔细翻看。
许久,他才抬头:“陛下,这账册……是真的。”
韩兆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但谢景明下一句话,却让他脸色骤变:“但臣记得,荣国公贪墨的官银,是去年江南水灾的赈灾款。可这账册上记载的时间,却是三年前。”
他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里——‘丙辰年六月初八,收官银五千两,藏于老宅槐树下’。丙辰年,是三年前。那时江南并无灾情,朝廷也没拨过赈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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