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娘子的绸缎铺子,开在西城最繁华的兴隆街上。
铺子不大,但货好价实,这些年攒下了不少老主顾。尹明毓接手后,又添了些时新的花样,生意越发红火。
可今日,铺子门口却围满了人。
两个京兆府的衙役守在门口,不许人进出。掌柜的和伙计都被赶到一边,脸色惨白。金娘子站在柜台后,手紧紧攥着账本,指节泛白。
“官爷,咱们铺子向来本分经营,绝无劣货……”她试图解释。
“有没有,查了才知道。”为首的捕头姓赵,四十上下,一脸横肉,语气不善,“有人举报你们以次充好,坑骗百姓。咱们奉令查案,闲杂人等让开!”
他说着,挥手示意手下进去搜查。
铺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货架被推倒,绸缎被扯得满地都是。伙计想拦,被衙役一把推开:“滚开!妨碍公务,抓你进大牢!”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铺子门口。
尹明毓扶着兰时的手下车,看到满目狼藉,眉头都没皱一下。
“赵捕头。”她走上前,语气平静,“这是做什么?”
赵捕头认得她,态度稍微收敛了些:“谢夫人,有人举报贵府铺子售卖劣质绸缎,在下奉命查案。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查案可以。”尹明毓点头,“但请赵捕头按规矩来——查证、记录、封存,一样都不能少。若是损坏了货物……”
她抬眼看他:“照价赔偿。”
赵捕头脸色一僵:“这是自然。”
“那便查吧。”尹明毓让开一步,“账本、货单、进货凭证,都在柜台里。库房在后院,钥匙在这儿。”
她将钥匙递过去。
赵捕头接过钥匙,心里却有些打鼓。
他接这差事前,上头特意交代过,要“好好查”。可这位谢夫人如此配合,反倒让他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还愣着做什么?”尹明毓挑眉,“不是要查吗?”
赵捕头一咬牙,带着人往后院去。
金娘子趁机凑过来,低声道:“夫人,库房里的货……”
“放心。”尹明毓拍拍她的手,“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也在。”
金娘子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
后院库房打开时,赵捕头愣住了。
库房里堆得满满当当,一匹匹绸缎码放整齐,按颜色、质地分门别类。最显眼的位置,放着几匹月白色的素锦,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那是铺子里最贵的货,一匹值五十两。
“搜!”赵捕头下令。
衙役们冲进去,开始翻找。
他们找得很仔细,每匹绸缎都要拆开看,每箱货都要倒出来查。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所谓的“劣货”。
“头儿,都是好料子。”一个衙役小声道。
赵捕头脸色难看。
上头交代的事,若是办不成,他回去没法交代。
他眼珠一转,走到那几匹素锦前,伸手摸了摸:“这料子……看着不像真货。拆开看看!”
“赵捕头。”尹明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素锦是从江南‘锦绣坊’进的货,每匹都有印记。你若是拆了,可就说不清了。”
赵捕头手一顿,硬着头皮道:“有没有问题,拆了才知道!”
他说着,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忽然惊呼:“头儿!你看这儿!”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库房最里面的角落,堆着几个不起眼的麻袋。那衙役拆开一个,从里面掏出一匹绸缎——颜色暗沉,质地粗糙,明显是劣等货。
“找到了!”赵捕头眼睛一亮,“谢夫人,这是什么?”
尹明毓走过来,看了看那匹劣质绸缎,又看了看麻袋,忽然笑了:“赵捕头,这麻袋……不是我们铺子的。”
“你说是就是?”赵捕头冷笑,“人赃并获,你还想抵赖?”
“抵赖?”尹明毓摇头,“我只是好奇,这麻袋上怎么有荣国公府的徽记?”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捕头低头看去,果然,那麻袋的角落,用墨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徽记——正是荣国公府的家徽。
“这、这……”赵捕头冷汗下来了。
“还有。”尹明毓走到另一个麻袋前,示意兰时打开,“这里头,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
兰时解开麻袋,从里面倒出一堆东西——几本账册,一些信件,还有……几锭官银。
账册上,清清楚楚记着荣国公府名下的几处田庄,如何虚报收成,如何偷漏税赋。信件则是荣国公府管家和各地庄头往来的密信,内容涉及强占民田、欺压佃户。
至于官银,底下刻着“户部监制”的字样,正是去年江南水灾,朝廷拨下去的赈灾款。
库房里死一般寂静。
赵捕头脸色惨白,腿肚子都在抖。
他就算再傻,也明白自己这是被人当枪使了。不,不只是当枪使,是被人推进了火坑!
“赵捕头。”尹明毓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这些东西……也是我们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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