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苏州,苏家祖宅。
往日庄严肃穆的议事堂,此刻满是喧哗争吵。十余位苏家长老、各房主事分坐两侧,吵得面红耳赤。主位上,苏守仁脸色铁青,手中的茶盏“砰”地一声砸在桌上:
“够了!”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苏月见自立门户,在沧州另起炉灶,这是对我们苏家的公然羞辱!”二房主事苏守义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哥,不能再纵容她了!必须让她回来,到祠堂跪下认错!”
“回来?”三房主事苏守礼冷笑,“她现在有了依仗,不再受我们控制,还会听我们的?”
“那就断了她的商路!”四房主事苏守智阴沉地说,“她那个‘沧州技术工坊’,不是要依靠我们苏家的商路才能出货吗?断了她的渠道,看她怎么支撑下去!”
众人七嘴八舌,矛头全都指向苏月见。
苏守仁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他怎么能不愤怒?女儿当众断绝关系,离家出走,还在沧州建立自己的事业,这简直是将他这个家主的颜面踩在脚下。
但他更清楚苏月见敢这样做,是因为她有足够的底气。沧州沈家的技术,靖王李晏的支持,还有她自己这些年经营的商业网络……这些都让她具备了脱离家族的资本。
“报——”一名管事匆匆跑进来,“大小姐……不,苏月见派人送来请柬,邀请各房主事三日后,参加她的‘江南技术商会’成立大会。”
“什么?!”众人一片哗然。
苏守义一把抢过请柬,只见烫金封面上写着:“诚邀江南商界同仁,共襄技术普惠盛举”。落款是:“沧州技术工坊总办 苏月见”。
“反了!真是反了!”苏守义气得浑身发抖,“她这是要自立门户,与我们公开竞争!”
苏守仁缓缓睁开眼:“她邀请了多少家?”
“江南有头有脸的布商、粮商、药商,都邀请了。”管事低声说,“听说……连‘锦绣庄’的陈东家、‘仁和堂’的孙掌柜都答应出席了。”
堂内一片死寂。
锦绣庄是江南最大的布庄,仁和堂是最大的药号。如果这两家倒向苏月见,苏家在江南的商业地位将受到严重打击。
“大哥,不能再犹豫了!”苏守义急切地说,“必须在她站稳脚跟之前,把她压制下去!”
“怎么压制?”苏守仁冷冷地问,“动武?她是靖王的人。斥骂?她已经不是苏家人。断绝渠道?她手上有沧州的新式纺织机,布匹成本比我们低三成!”
众人无言以对。
“那……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压到我们头上吧?”苏守智咬牙道。
苏守仁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备车,我亲自去一趟沧州。”
……
五月十三,沧州,江南技术商会成立大会。
会场设在原苏家货栈改建的“技术展馆”内。馆中陈列着沧州生产的各种新式产品:水力纺纱机模型、改良织布机、新式农具,甚至还有一小瓶用作展示的青霉素样品。
江南各商号的东家、掌柜齐聚一堂,对展品赞不绝口。
苏月见一身靛蓝劲装,站在台上,精神焕发:“各位,今天邀请大家来,只为一件事——共同建立‘江南技术商会’。”
她展开章程:“凡是入会的成员,可以优先获得沧州理工学院的技术授权,可以享受联合采购的优惠价格,可以共享南北商路的信息。但必须遵守会规:产品定价不得高于市价两成,必须保证工匠合理的薪酬,每笔利润必须抽取一成投入技术研发基金。”
台下议论纷纷。
“苏总办,”锦绣庄的陈东家开口,“这个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定价受限制,还要抽成……”
“陈东家,”苏月见微笑着说,“您可知道,一台水力纺纱机,效率是旧式纺车的八倍?使用我们的技术和渠道,您的成本可以降低四成,销量可以增加三倍。算下来,利润反而更高。”
她停顿了一下:“更何况,技术研发基金的资金,最终会用于开发更新的产品。您投入一成,将来可能获得十倍的回报。这笔账,并不亏。”
陈东家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苏家家主苏守仁到——”
馆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苏守仁身穿锦袍,拄着紫檀拐杖,缓步走入。他身后跟着苏守义、苏守礼、苏守智等苏家核心人物,个个面色不善。
“爹。”苏月见神色不变,微微点头致意。
“你还认我这个爹?”苏守仁的声音冰冷,“当众断绝关系,自立门户,现在还要拉拢苏家的生意伙伴苏月见,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馆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苏月见走下台,来到父亲面前,平静地说:“女儿不敢拉拢。女儿只是想给江南商界,多提供一条发展的路。”
“多一条路?”苏守仁冷笑,“你这条路,是要断别人的路吧?锦绣庄、仁和堂……这些可都是苏家几十年的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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