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紧张几乎凝成实质。林家所有人按照预先商定的方案,迅速进入位置。林坚和林朴手持改造过的刀斧和弓箭,隐在篱笆内侧的阴影里;林崇山站在窝棚门口显眼处,手拄一根削尖的长木棍,面色沉静;阿木则悄无声息地攀上了旁边一棵大树,隐藏在枝叶间,猎弓已搭箭。林晚、苏氏、赵氏、石伯祖孙和柳氏母女,全都退入最结实的窝棚内,门帘落下,林晚握着一把短柄石斧守在门后,耳朵竖得尖尖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处惊飞的鸟群早已不见踪影,山林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
大约一刻钟后,五个身影出现在河谷上游的溪流对岸。他们停下脚步,隔着不宽但水流颇急的溪水,望向林家的营地。
确实是五个人,都是成年男子,身形精悍,穿着混杂,有破旧的麻布衣,也有兽皮拼接的坎肩。手里都拿着武器:两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腰刀,两张猎弓,还有一人拿着根前端削尖的长木矛。他们的眼神隔着溪水扫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警惕,以及一丝……贪婪?
林晚从窝棚缝隙里看到,心里一沉。这伙人,绝非善类。那种气质,更像是山匪或者溃兵,而非普通流民。
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约莫三十多岁,目光阴鸷。他盯着林崇山看了几眼,又扫过显眼的窝棚、菜园、还有那正在修建的土坯房地基和了望台框架,最后目光落在菜园里那一片绿意上。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难听,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喂!那边的!可是流放来的?”
林崇山不答反问:“各位从何处来?到此有何贵干?”声音沉稳,中气十足,隐隐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
疤脸汉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镇定。他眯了眯眼:“少废话!爷们儿路过,缺粮少盐,识相的,拿点出来孝敬孝敬,爷们儿扭头就走,不伤你们性命。”
果然是勒索!林坚在篱笆后握紧了刀柄,林朴的弓弦也悄然拉满。
林崇山却不动声色,甚至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些距离,让自己的身形更清晰。“粮食,我们自己也是勉强糊口。盐,更是稀缺。”他指了指菜园,“倒是有些新采的野菜,几位若是不嫌弃,可以拿些去。或者,用你们打到的猎物来换,公平交易,如何?”
“公平交易?”疤脸汉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身后几个人也哄笑起来,眼神更加不善。“老东西,看清楚形势!爷们儿手里的刀,就是公平!”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个持弓的瘦高个已经不耐烦地搭箭上弦,隐隐指向林崇山。
就在此时,一直隐在树上的阿木,猛地发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唿哨!那不是普通的鸟叫或口哨,而是他们彝人狩猎时用来通讯、带有特定韵律和警告意味的哨音!
突如其来的哨声让对岸五人一惊,持弓的瘦高个下意识调转箭头,寻找声音来源。但他们只看到茂密的树冠,不见人影。
与此同时,林朴从篱笆后微微探身,手中猎弓同样张开,箭簇寒光闪闪,对准了对岸。林坚也闪出身形,手中那把怪模怪样的“刀斧”横在身前。
疤脸汉子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这户看似落难的人家,不仅不慌乱,反而有弓箭手埋伏,还有本地土人(听哨音)相助。他迅速评估了一下形势:对方有防御工事(篱笆),有远程武器,人数不明(窝棚里肯定还有人),还有本地帮手。自己这边虽然都有武器,但要强攻过溪,再突破篱笆,恐怕占不到便宜,难免伤亡。
他眼珠转了转,压下火气,换了一副稍缓的语气:“倒是小看你们了。行,换就换!你们有什么?我们要盐,要铁!”
林崇山心里冷笑,果然胃口不小。他摇摇头:“盐,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铁,更是没有。”他示意林坚拿出一小包用树叶包着的东西——那是家里最后剩下的一小撮粗盐,本来舍不得用,此刻作为诱饵和缓兵之计。
林坚会意,将那小包盐放在溪边一块显眼的石头上,然后退回。
疤脸汉子使了个眼色,持矛那人小心地下到溪边,蹚水过来(溪水不深),飞快地拿起盐包,又退了回去。
打开看了看,确实是最劣质的粗盐,但分量很少。疤脸汉子显然不满意,他盯着林崇山,又看了看菜园和窝棚,眼神闪烁。最终,他似乎权衡利弊,冷哼一声:“这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呢?算你们今天运气好,爷们儿还有事,改天再来‘拜访’!”
说完,他带着手下,又深深看了一眼林家的营地,特别是那片菜园和在建的房屋,然后转身,很快消失在来时的山林中。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不见,又过了好一会儿,林崇山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刚才对峙,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对方但凡有一个沉不住气动了手,就是一场血战。
林朴和阿木从隐蔽处出来,林坚也收起武器。窝棚里的人才小心翼翼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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