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充气艇撕裂墨绸般的海面,将那座如同幽灵船般的“海风号”远远抛在身后。引擎的轰鸣是此刻唯一的乐章,压抑着艇上幸存者们劫后余生的喘息和沉重的心跳。
沈时渊站在艇首,任由冰冷的海风扑打着脸庞,试图吹散防毒面具残留的怪异气味和鼻腔里的血腥。他身上的作战服多处破损,沾染着污渍和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后背被霰弹枪钢珠撞击的地方传来阵阵闷痛,但这些物理上的创伤,远不及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赵志坚……那个名字如同鬼魅,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姜凝晚的指控,电子音的“礼物”,再加上游艇上遭遇的专业级袭击和最后的毒气净化……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而赵志坚,很可能就是网上的一个关键节点。
他 trusted him (信任他)。甚至在这次行动前,还与他推演过各种可能。如果连赵志坚都不可信,那“深蓝利剑”内部,还有谁可以依靠?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紧握护栏、指节发白的手背。
沈时渊身体微微一僵,侧过头。
姜凝晚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取下了防毒面具,苍白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但那双眼睛,却像浸了寒潭的星子,清澈而冷静。她将那个用巨大代价换来的黑色存储芯片,递到他面前。
“给你。”她的声音带着战斗后的沙哑,却异常平静,“这是‘星盾’系统异常数据流的原始记录片段,以及几个加密的通讯节点和资金流向代码。我能破解的,只有这些。”
沈时渊没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审视着她:“为什么给我?这难道不是你保命的筹码?”
姜凝晚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和自嘲:“筹码?沈组长,到了现在,你还认为我只是在为自己搏命吗?”她望向漆黑的海面,声音低沉下去,“‘星盾’系统如果被植入后门,战时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那只‘水鬼’不揪出来,舰队永无宁日。我个人安危……在这一点面前,微不足道。”
她将芯片强行塞进他手里,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我知道你怀疑我。游艇上的事,我无法完全自证清白。但这个东西,是真的。你可以用你的渠道去验证。”
沈时渊握紧了那枚小小的、却重若千钧的芯片。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不得不承认,姜凝晚此刻表现出来的、近乎于殉道者般的姿态,具有极强的说服力。
“关于赵志坚……”沈时渊缓缓开口。
“我没有直接证据。”姜凝晚打断他,眼神坦诚,“只是在潜入龙渊数据库时,捕捉到几次异常的高级权限访问记录,源头经过多重跳转,但最终的权限特征码,与赵志坚上校拥有的某个保密权限高度吻合。而且,时间点都非常微妙,总是在关键调查节点之前。”
高度吻合……时间点微妙……这虽然是间接证据,但在情报分析中,已经足够引起最高级别的警惕。
沈时渊沉默了片刻,将芯片妥善收起。“这件事,我会核实。”
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但这种态度,已经是一种进步。
“我们现在去哪里?”姜凝晚问出了关键问题,“回基地吗?”
回基地?沈时渊眼中寒光一闪。如果赵志坚真是内鬼,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那个电子音能如此精准地掌握他们的行动,甚至在游艇上布下天罗地网,难保基地内部没有其他眼线。
“不。”沈时渊果断否定,“去‘三号安全屋’。”
那是“深蓝利剑”仅有几个核心成员才知道的绝密安全点。
他通过对讲机,向艇上另外两名幸存的队员(包括那名腿部受伤的)下达了指令,调整航向。
充气艇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白色的航迹,向着远离海岸线的方向驶去。
几个小时后,天色微明,充气艇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一处偏僻的、被悬崖和茂密植被环绕的小海湾。“三号安全屋”就隐藏在山崖下的一个天然洞穴内,经过巧妙改造,入口极其隐蔽。
众人将充气艇拖进洞穴隐藏好,进入了安全屋内部。虽然简陋,但生活物资、药品和一套备用的卫星通讯设备一应俱全。
沈时渊第一时间尝试启动卫星通讯,联系上级或行动组其他成员。
然而,屏幕上显示的是强烈的、持续的信号干扰!
“组长,通讯被屏蔽了!和游艇上的干扰模式很像!”负责技术的队员脸色难看地汇报。
果然!对方连他们可能的落脚点都算计到了!这种级别的信号屏蔽,绝非普通势力能够做到!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攥紧了沈时渊的心脏。他们仿佛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囚笼里,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对手的视线下。
“先处理伤口,补充体力。”沈时渊强行镇定下来,吩咐道。
他和姜凝晚互相协助,重新清理和包扎了伤口。过程中,难免有肢体接触。沈时渊能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和冰凉,也能闻到她发间除了硝烟味之外,那缕若有若无的、独特的冷香。这味道,如今已成了他记忆的一部分,与危险、背叛和暧昧紧密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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