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昊霖便拿着一味助长灵力的丹药来答谢土地,这还是他当年征战四方诛杀邪魔时天界赏赐的,如今隐居人界,也不在意这些了,一直放着倒也可惜,于是拿来谢过土地。
土地看此人出手不凡,必然不是寻常散仙,但也不加多问,两人寒暄几句,土地倒看着一旁的缘生可爱,忍不住去逗她。缘生正愁没个玩伴,又不怯生,很快便跟土地追逐打闹起来。
土地整日守护这方地界,可本地向来太平,自己也没什么事,整日里除了打坐修道便是无聊发呆,又或是和山野的精怪说说话,如今见了缘生一家子,对方又是得了道的仙家,能互相聊些仙族的事,且他见缘生如此活泼,于是便常来寻她玩耍,一来二去,土地便和这一家子熟络了起来。
一日,土地挥动着树枝和缘生在院里打斗得累了,坐在边上歇了起来,缪绪和小蝶见此,叫上缘生去后山寻些野果来吃,土地看着三人蹦蹦跳跳的背影,忍不住叹道:“世人都道神仙好,你们一家子却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当,来吃人间的苦,真是看不懂啊。”
“以前心里空无一物,做神仙也没有滋味,只觉得虚无,如今心里填地满满当当,哪种日子都过得舒服,神仙也好凡人也罢,都能乐得自在,只是神魔纷争太多,我们不想再卷入其中了。”家里的刀没有往日钝了,昊霖将他们一一拿出来打磨,此刻刀刃锋利了许多,被他拿在手中,仿佛往日斩杀妖魔的刀一般露出了森森寒光。
“啊?哪有那么多纷争,你到底是谁啊?”土地知道妖魔在西方横行,可是那里自有天兵天将守卫,往东也有神族镇守,自两次神魔之战后还算平和,像他们这样的小仙,降妖伏魔的事委实不多见,那些个神魔大战的事也轮不到他们。
“我从苍溟山来,其他的莫再问了。”昊霖和他相处了众多时日,也如朋友一般,于是便不再瞒他。
“你是麒麟族人?”土地闻言立即支起了身子,惊讶地问道,麒麟是众兽之长,神力无边,能佑苍生,护天下,其族人多任天兵天将,护三界安生,为此也殒命无数,所有仙族都很敬重他们。
昊霖并不搭话,土地呆愣了片刻,随后又长叹了口气:“怪不得你说远离这些纷争,几年前的神魔交战,一众神族将士就此陨落了!”
“听说你们神族,一位极有威望的长老也殒身了。”土地哀叹道。
“哪位长老?”昊霖闻言手中一顿,神情突然紧张起来,声音也变了。
土地见他这般赶紧回道:“你不知道吗,就是麒麟族的四长老-午冕。”
“师父......”昊霖只觉眼前一黑,头脑也混沌起来。
土地见状更是一惊,他以为昊霖只是普通的麒麟族人来此隐居,却不想他是午冕座下赫赫有名的大弟子,更是火神帐下名震四方的一员大将,只听得几年前他便销声匿迹,不曾想如今竟在自己的眼前。
“什么时候的事?”昊霖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温和,此时阴沉得可怕。
“就在三年前,神魔大战,据说被妖魔!”土地一时不敢再说下去。
昊霖丢下手中的东西,失了神一般站起来缓缓向院外走去,随后呆呆的立在原地任凭土地怎么唤他,他也像听不进似的。土地见此赶紧去找缪绪他们。
“你说什么?四长老殒身了?”缪绪也呆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泪如泉涌,缘生看着阿娘如此难过,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小蝶抱了起来,小蝶冲她摇摇头,缘生也不敢再说话。
“你!你别哭啊,我哪知道你们麒麟族人居然自己都不知道,不过说来也是,你们都隐居了,哪会知道呢。都怪我这张嘴,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土地给自己扇了一巴掌。
缪绪这才回过神来,让小蝶照顾好缘生,自己则去看昊霖。他们师徒情深,昊霖是麒麟族将士遗孤,从小就待在师父身边。午冕长老于他如父亲一般,悉心教导,缪绪不敢想此时的昊霖有多难过。
“昊霖!”缪绪从后轻轻抱住昊霖,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衫。
“如果当初我留下来,师父是不是!就不会走......”昊霖双眼通红,自顾自地说道。往日的事仿佛桩桩件件又浮在眼前。最后一面,那还是昊霖此生第一次见到师父流泪,也是唯一的一次了,师父泪如雨下,大声朝自己喊道:永远别再回苍溟山,师兄弟们目送他和缪绪离开,那时的痛堪比今日,终成了永别。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初不该就这样带你离开。”缪绪闻言更是伤心,又或是懊悔,她抱得更紧了,生怕昊霖因为这样怪她,离开她。
“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两全。”昊霖覆上缪绪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缪绪感受着他的温度,紧紧地靠着他。
缘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小蝶怀里挣扎着跳下来,朝二人跑去,张开两只小手环抱住二人。
昊霖见此再也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他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胸口起伏剧烈,悲伤难忍,于是一把抱起缘生,又将缪绪紧紧搂在怀中,仿佛自己有了支柱,三人就这样抱在一起。
土地只在一旁摇头叹息,世间失去至亲的痛,他纵然没有经历过,可见得太多了,也不能不感怀。小蝶在一旁也抹着眼泪,午冕长老她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是听过多次的,见三人如此自己也跟着伤心不已。
“我跟你一起去吧!”缪绪擦着通红的双眼,看着收拾行李的昊霖。
“等我回来,我回去已经有违师命了,你要牢记长老的话,和缘生在家里等着我。”昊霖温暖的手覆上缪绪的脸,又往前抵上她的额头。
缘生已经睡了,飞去苍溟山要一天一夜,昊霖想夜间赶回去,免得惊动族中的他人。
缪绪闻言又开始落泪,昊霖见状赶紧安慰她:“我回去祭拜完师父,见过师兄弟,不出三日就回来。”
“记得跟师父说,求他原谅我不能回去看他......你一定要回来,我和缘生等着你。”缪绪哭着说道,以前族中的人常说她性格倔强,脾气火辣,是个不轻易落泪的仙子,想不到今日自己却哭成了泪人,心里慌张,怎么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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