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的问题,如同一声惊雷,在沈墨的心湖中炸开万丈波澜。
“你可知,百年一度的猎魔之战,为何偏偏选在此界?”
她清冷的目光落在沈墨身上,看似随意,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刚刚知晓的那个惊天秘密。篝火跳跃的淡蓝色光芒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让她本就难以捉摸的神情更添一分神秘。
她知道什么?她是在试探?还是……她本身就代表着制定这残酷规则的“上界”,此刻正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审视着“药田”里一株比较特别的“药材”的反应?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沈墨,几乎让他窒息。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想要避开那目光。但他立刻意识到,任何异常的慌乱,都是不打自招。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血奴应有的、带着卑微和茫然的困惑表情,声音因虚弱和“恰到好处”的紧张而微微发颤:“回……回上仙的话。小的……小的只是个最低贱的血奴,平日里连沈家内院都进不去,只……只听说过猎魔之战是上仙们降临诛杀魔头的大好事……至于为何选在我们这里……”他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小的愚钝,从未想过,也……不敢想。”
他以最卑微的姿态,将自己从这个问题中摘出去。一个朝不保夕、知识匮乏的血奴,怎么可能知道这种涉及天地格局的秘辛?
云芷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相信,也没有不信。她只是看着沈墨,那目光仿佛在细细研磨他话语中的每一个音节,每一个细微的情绪波动。
沉默。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山谷传来的、被距离拉长模糊了的不知名兽吼。
这沉默比直接的威压更让沈墨难熬。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砧板上的鱼,等待着未知的一刀。
良久,云芷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言:“你在撒谎。”
沈墨的心脏猛地一缩!
但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云芷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在当场。
“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不是‘不敢想’,而是‘不愿说’。”云芷的目光似乎洞悉了他强装的镇定下的那丝紧绷,“你对此界,对沈家,甚至对……我们这些所谓‘上仙’,心存怨愤。”
她微微前倾身体,淡蓝色的火光在她深邃的眸中跳跃:“一个常年被抽取血液、视为药引的血奴,若对命运毫无怨怼,反倒不正常了。你恨这世道,是吗?”
沈墨怔住了。他没想到云芷会得出这个结论。她将他下意识的警惕和隐瞒,解读成了底层奴隶对不公命运的沉默反抗!
这误解……恰到好处!
沈墨立刻顺着这个话头,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压抑着,仿佛努力克制着某种情绪:“小的……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云芷仿佛完成了某种确认,重新靠回岩石,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有怨愤,是常情。但能在这怨愤中活下来,甚至……背着一位逝去的修士,试图为她寻一处安息之所,你倒有几分意思。”
她似乎对沈墨“知道真相”的可能性降低了怀疑,转而对他这个人本身,产生了更浓厚的“观察”兴趣。在她看来,一个血奴,能有些许不甘的骨气,已属难得。
沈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但警惕丝毫未减。这位上仙的心思,缜密而跳跃,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此界灵气污浊,本源受损,于修行而言本是绝地。”云芷话锋一转,竟主动提及此界核心,“然万物负阴而抱阳,否极泰来。极致的污秽与死寂之中,反而可能孕育出一些……独特的东西。譬如,某些能在此等环境下顽强生存、甚至发生异变的血脉;又譬如,沉淀于古战场深处,历经煞气磨砺而不灭的……古老遗存。”
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沈墨怀中的位置(那里藏着金属片),又掠过远处落魂坡的方向。
“猎魔之战于此,固然是因界域薄弱,易于接引魔氛,便于历练。但或许……也有些许存在,是冲着这‘独特’而来。”云芷的语气带着一丝缥缈的意味,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沈墨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的话,似乎在印证沈如意前辈的部分说法,但又增添了新的、更复杂的可能?“独特的东西”?“古老遗存”?她是在指点他,还是在诱惑他?
他不敢接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云芷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的回应,她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淡薄的煞气,那是她从空气中提取的。“寻常修士视若砒霜,避之不及。但你背上的这位,似乎能稍稍利用它们。而你……”她看向沈墨,“清元丹只能缓解你的痛苦,却无法让你真正吸收灵气。但你行走于此地,虽显艰难,却并未被煞气彻底侵蚀神智。你的血脉,很有趣。”
沈墨背后渗出冷汗。她还是注意到了!
“小的……小的不知……”他只能重复着苍白的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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