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与纸飞机
六月的凤凰花染红了教学楼前的甬道，林溪攥着毕业纪念册的指尖沁出细汗，目光在人群里精准锁定那个熟悉的身影——我正帮班主任搬着摞得高高的奖状，白衬衫后背洇出淡淡的汗痕，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初中三年里无数次帮她整理错题本、递演算纸的手腕。
性子内向，不爱热闹，搬完东西就想往树荫下躲，却被林溪快步追上，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跑什么？等你一起拍毕业照呢。”
我耳尖微热，却没像对别人那样拘谨，只是抿了抿唇，点头应着：“好。”我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纪念册上，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作为班级第二，名字永远紧跟在林溪后面，三年来，习惯了把她的错题本借过来反复琢磨，习惯了在她熬夜刷题时默默递上温牛奶，习惯了在林溪考了第一眉飞色舞时，悄悄把自己的试卷往抽屉里塞了塞——总觉得，自己还差她很远，这份喜欢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感觉。
毕业典礼的旋律响起时，林溪坐在台下第三排，看着我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我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激昂，却带着独有的真诚，透过音响传遍操场：“备考的深夜，教室里总留着两盏灯。
林溪总说我立体几何太差，逼着我每天做三道大题；我记得有次模拟考，我比她低了二十分，躲在楼梯间发呆，她找到我，把自己的笔记扔给我，说‘林舟，你要是追不上我，以后谁陪我考同一所高中’。”
台下响起轻轻的笑声，林溪却突然红了眼眶，低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
她知道我的固执，认定的事就绝不会放弃，那些深夜里一起刷题的时光，那些她闹小脾气说“不教你了”，我却执拗地把错题本递到她面前的瞬间，都像电影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她有小情绪，偶尔会因为我太闷不说话而生气，可每次看到他默默为她做的那些事，所有的脾气又会烟消云散。
“我们都像逆风的纸飞机，”我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越过人群，精准落在林溪身上，带着青春期独有的执拗与认真，“但我不想只做扶稳你机翼的人，我想和你飞向同一个方向。”
谢师礼环节结束后，林溪拽着林舟跑到香樟树下，还带着点小情绪似的抱怨：“谁要你在台上说这些啊，怪不好意思的。”话虽这么说，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磨得发亮的钢笔盒，里面是支银色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溪”字，我的声音低低的，却很清晰：“你总说我写字太潦草，这支笔出水顺，高中刷题能用。”我顿了顿，补充道，“我爸妈说，让我一定跟紧你抓牢你，让我好好对你。”
林溪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接过钢笔，指尖碰到我的手，她也没躲开。
她回赠我一本画集，最后一页画着两只纸飞机，一只写着她要去的关海市实验中学，一只写着她高中毕业就读的目标大学，尾翼连着细细的红线。
“不许偷懒，”她抬着下巴，带着点小傲娇，“每次考试不许差我3名，要是敢落下，我就去揍你。”
我点点头，把画集紧紧攥在手里，心里的自卑好像被她明亮的眼神驱散了些，看着林溪眼底的认真，我心里那份固执又冒了出来——我一定要考上和她同一所大学，不管有多难。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几乎是跑着冲到林溪家楼下。
分数高出关海市实验中学录取分数线35分，与林溪一起进入重点班。
我和林溪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分享着同一瓶冰镇可乐，听着远处传来的《北京东路的日子》。
“我查了，我们目标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我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青春期的冲动，“相信我，我一定能追上你。”
林溪喝着可乐，突然皱了皱眉：“谁要你追啊，”语气里带着点小情绪，眼底却闪着光，“你要是敢在学校里不老实，我就……”她没说下去，却被打断，我的眼神异常坚定：“不会的，林溪，我只喜欢你。”
直白又笨拙。
林溪的脸颊瞬间红了，伸手掐了我一把：“知道了，啰嗦。”
毕业聚会的那晚，KTV里满是喧闹的歌声与道别。
林溪因为喝了点果汁，情绪有点激动，看着同学们互相拥抱告别，突然就红了眼睛，拉着我跑到露台。
夏夜的风带着蝉鸣掠过耳畔，她吸了吸鼻子，带着点小脾气说不清是激动还是什么：林舟，谢谢你，陪伴我完整的初中。”
我看着林溪泛红的眼眶，心里一紧，平时的内向和拘谨都不见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你就像天使一样，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只纸飞机，上面分别写着高中校名，“三、二、一！”两人同时松手，纸飞机乘着风飞向夜空，像两颗追逐的星星。
月光下，看着她漂亮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林溪愣了愣，随即也把手轻轻放在我的手上。
怀抱不算宽厚，却很踏实，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低的：“林溪，我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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