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时的豪华车驾停在阳城县公府门前时,整个府邸的喧嚣仿佛被瞬间掐住了喉咙。
门房惊慌失措地跑进去通传,院内丝竹之声渐歇,宾客交头接耳,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云国公解禁第一日,就亲临韦云起纳妾宴,这一举动本身,就是投向长安权贵圈的一颗信号弹。
它至少传递了三个信息:
第一,天策府并未因之前风波而收敛,反而行事更加主动。
第二,天策府对东宫之前公开拉拢士族的行为不满,即将有所动作。
第三,云公本人,对韦云起很有意见,今日十有八九是来找麻烦的。
韦云起正在厅内接受同僚的恭维,酒意微醺,满面红光。
闻听秦时到来,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但转瞬就被更浓的笑意掩盖。整理了一下大红的新郎袍服,带人亲自迎出大门。
“哎呀呀!不知云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罪,万罪!”韦云起笑容可掬,拱手行礼,仿佛与秦时是多年至交,“云公能来,寒舍蓬荜生辉,给了韦某天大的面子!快请入内上座!”
秦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淡笑,拱手还礼,“恭贺韦将军大喜。秦某路过,特来讨杯喜酒喝,沾沾喜气。不请自来,还望勿怪。”
“岂敢岂敢!云公肯赏脸,是韦某的福分!”韦云起侧身引路,心中却飞速盘算。
秦时与他素无交集,甚至分属对立阵营,此时前来,绝无好事。但他自负今日是自己主场,宾客众多,量秦时也不敢当场发难。
步入宴厅,原本热闹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太子党官员面露警惕,中立者好奇观望,少数秦王系官员或是精神一振,或是面露尴尬惊慌之色。
秦时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将所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同时对诸多复杂的视线视若无睹,在韦云起的殷勤招呼下,于主宾席落座。
酒过三巡,气氛稍缓。韦云起端着酒杯过来敬酒,借机试探,“云公日理万机,今日拨冗前来,韦某感激不尽。不知云公近来忙于何事?若有韦某能效劳之处,尽管吩咐。”
语气里带着讨好,却也暗藏机锋。
秦时举杯浅酌,笑道,“秦某刚刚解禁,打算整顿长安防务。说来也不过是些许琐事罢了,不值一提。
倒是韦将军,新官上任,又连逢大喜,可谓多喜临门,让人羡慕啊!
只是听闻右翊卫近日颇不太平,韦将军还需以稳定军心为要啊。”
他语气温和,但“右翊卫不太平”几个字,却让周围几名太子党官员脸色微变。
韦云起干笑两声,“韦某初任右翊卫,发现一些不遵号令、懈怠军务的蠹虫。自然要清理门户,让能者居之。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嘛。”
“哦?”秦时放下酒杯,状似无意地问道,“不知被免职的那些人,所犯何条军纪?秦某掌左翊卫,也好引以为鉴。”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附近几桌。
韦云起一时语塞。他排挤秦王系军官,多是莫须有或小题大做,哪能当众细说?只能含糊道,“这个……多是些懈怠操练、顶撞上官之事。但累积起来,便也不堪用了。”
“原来如此。”秦时点点头,不再追问,却转而说道,“秦某闭门期间,翻阅旧档。偶然见得大业元年,韦将军借兵突厥,大破契丹的功绩,令人神往。
而今将军英勇不减当年,智谋必然更上一层楼,又执掌右翊卫。若有机会,必能为国朝再创辉煌。”
这番话听起来是夸赞,却让韦云起心头一跳。
秦时突然提起他早年的“功绩”,还是“借兵突厥”这种敏感之事,绝对有所深意。但急切间,他想不通其中关窍,只能勉强笑道,“都是陈年旧事,在云公面前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如何便不值一提了?”秦时突然变脸,面色凝重,声音沉重,“难道说韦将军只愿为前隋效命,而不肯为我大唐建功?
亦或者,我大唐如今最大的敌人乃是突厥。韦将军和突厥旧交深切,不愿与之为敌?”
这话如惊雷炸在席间,满座皆惊!
韦云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手指攥得发白,声音都带了颤,“云公何出此言!韦某对大唐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是吗?”秦时双眼微眯,语气充满怀疑。
“自然为真,韦某之心,苍天可鉴!”韦云起坚定道。
“如此,甚好!”秦时骤然变脸,再次露出笑容,仿佛刚才突然发难的人不是他一般。
众人心中更加没底,搞不懂秦时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既然是来找麻烦的,为何又这般轻易的揭过去?
酒宴继续进行,但气氛始终有些压抑。
……
早在秦时刚刚进场的时候,一个颇为偏僻的角落里,一名男子看到秦时突然出现,脸色猛然苍白,目露惊惶之色。
就在他看着秦时被韦云起引至上座,心里暗松一口气时。肩膀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后,对他露出“憨厚”的笑容,“李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这男子不是别人,乃是卢祖尚刚刚对秦时提到的,已经暗投东宫的李孟尝。而突然出现,打他肩膀的壮汉,正是秦时的亲卫队正,孙铁。
“孙…孙老弟。”李孟尝脸色迅速变了好几下,最后有些尴尬的对孙铁打招呼。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孙铁这个队正自己就是七品。作为云国公的亲卫队正,无疑是云国公最信任的人之一。
所以哪怕李孟尝的品级比孙铁高的多,也从来不敢在孙铁面前摆架子,都是平等论交,甚至隐隐还要矮上半分。
“你不在云公身边待着,怎么有空来寻我?”李孟尝挤出一丝笑容道。
“郎君慷慨,允我今日随意。”孙铁“憨笑”道,“来来来,今日你我定要好好喝几碗,一醉方休才行!”
说着将小巧的酒杯移开,抱着桌上的酒坛在两个碗里倒满了酒。
见这莽夫并没有抓着自己,问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韦云起的纳妾宴上,李孟尝心中暗暗松气。开始与孙铁拼起酒来,并旁敲侧击地询问云公为何会突然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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